老朽是她的亲叔父,她父亲故去后老朽就算是她的父亲。
那么老朽就以此身份,在此对你说一句话,不要试图改变目前已经存在的事实,不要试图做超出你能力的事,更不要与天下为敌。
老朽宦海沉浮近四十年,一直做到这个首辅,比你更清楚一切,老朽也不能说是文人,方家同样也是锦衣卫籍,但老朽也不敢逾越那条线,难道你觉得你比一个首辅更有权势?年轻气盛鲁莽一些的确难免,但既然你是聪明人,就应该清醒过来,大明目前的一切自有它存在的道理,这不是谁造成的,而是所有人都需要这样一个现状。
别去试图挑战所有人。
做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
我方家二门后辈皆无人才,尽皆是这些酒囊饭袋之辈,唯有汀兰聪慧却偏偏是个女子,老朽希望她能嫁一个帮方家保住富贵的人,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令方家灭门的灾星。
你可明白?”
方从哲说道。
“然后也像聪明人一样坐视天下糜烂?”
杨信说道。
“天下糜烂?这天下又何曾糜烂?难道这盛世不是依旧?
辽东的确是在打仗,可关外有哪年不在打仗?建奴的确为祸辽东,可建奴难道比得上当年也先兵临城下?去年的确又闹饥荒,可这天灾岂是人力能抗拒?去年饥荒又如何?难道比得上四年前山东饥荒?救济一下就撑过来了!
这天下就是这个样子,一直也是这个样子。
边患年年有,有边患就解决,小的小打大的大打,大明数十万健儿,在河湟在陕甘在宣大,哪一年不是和胡虏在打仗,你在辽东时候,满旦母子还在袭扰白马关,这样的事年年有,边墙护着,耽误不了京城的歌舞升平。那饥荒同样也年年有,有饥荒就解决,大明很大,山东饥荒有湖广的丰收弥补,运河上一船船的粮食不断运来,长江上,淮河上到处都是运粮船,西边不足东边补,北边不足南边补。
这些都是小事。
只要咱们不内乱,这个朝廷运转如常。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这大明其实就像是咱们那座皇宫,年头久了,各处都有这样那样事,日常总是免不了有个窗子破了瓦烂了,做臣子的就是做个裱糊匠,修修补补,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方从哲说道。
“那要是来一场大火呢?”
杨信说道。
“皇宫立了两百年,遭的火灾多了,灭了火接着修就是,一代修不好下一代接着修,皇极殿万历二十五年就被大火烧了,修了二十多年还在修,难道这皇宫不是依旧屹立?
若非如此你还想怎样?
把皇宫推平了重建?”
方从哲冷笑道。
“那是没烧干净,一把火烧干净了当然得重建!”
杨信说道。
方从哲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杨信毫不客气地同样看着他。
“你很危险,方家不会再欢迎你!”
方从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