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的剑

一个人站在船头，看着这老人，看着这老人手里的断剑。他眼睛里也带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恐惧。老人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

“你还认不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

翠云峰，绿水湖上的画舫，画舫上有去无归的渡人。

这些都是老人永远忘不了的。就在这条画舫上，他沉下了他的名剑，也沉下了他的英雄岁月，就是这个人，曾经叹息过他的愚蠢，也曾经佩服他的智慧。他那么样做，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

“谢掌柜。”

“燕十三。”

他们互相凝视，黯然叹息：“想不到我们居然还有再见的一日。”

谢掌柜的叹息声更重，说道：“仓颉造字，鬼神

夜泣，你创出了这一剑，鬼神也同样应该哭泣流泪。”

老人明白他的意思。这一剑的确已泄了天机，却失了天心。天心惟仁。这一剑既已创出，从此以后，就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这一剑之下。

老人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这一剑并不是我创出来的！”

谢掌柜问道：“不是？”

老人摇头，说道：“我创出了夺命十三剑，也找出了它的第十四种变化，可是我一直都不满意，因为我知道它一定还有另一种变化。”

谢掌柜说道：“你一直都在找！”

老人点头说道：“不错，我一直在找，因为我知道只有将这种变化找出来，才能战胜谢晓峰。”

谢掌柜说道：“你一直都没有找到？”

老人说道：“我费尽了心血都找不到，本来我以为谢晓峰却已死了。”想起了神剑山庄中漆黑的布幔，漆黑的棺木。还有那个平凡的老人，他说谢晓峰已

经死了，为什么他没有死，为什么没有人早点告诉他，这样他就不用白白等了十五年，知道知道他没有死的消息，那一个燕十三终于创出了第十五剑。

老人黯然说道：“我原本以为谢晓峰一死，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我又何必再去寻找？所以我不但沉剑，埋名，同时也将寻找这最后一种变化的念头，沉入了湖底，从那天之后，我连想都没有再想过。”

谢掌柜沉思着，缓缓的说道：“也许就因为你从此没有再想过，所以才会找到。”

这一剑本就是剑法中的“神”。

“神”是看不见，也找不到的，神要来的时候，就忽然来了。可是你本身一定得先达到“无人、无我、无忘”的境界，神才会来。这道理也正如禅宗的“顿悟”一样。

谢掌柜又说道：“现在你当然也已知道三少爷并没有死。”

燕十三点了点头。

谢掌柜说道：“现在你是不是已有把握能击败他

？”

老人凝视着手里的断剑，说道：“如果我能有一柄好剑。“

谢掌柜说道：“你是不是还想找回你的剑？”

老人说道：“找还能找得到？”

谢掌柜说道：“只要你找，就能找得到。”

老人说道：“到哪里去找？”

谢掌柜说道：“就在这里。”

船舷边的刻痕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