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没说话。

他的手掌悄然覆了上来，搭住了优娜的手背。不知是否因玩心太重，他就像是弹钢琴似的，用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里——”他指着自己用手指轻戳的位置，“可以亲吗？”

“诶？”

“可以吗？”对方的眼帘抬起，雪色的长睫上掀时，如分开了一冬的白昼。“吻手的礼节…你听说过吗？”

优娜愣了愣，才迟疑地回答：“如果鹤丸阁下想的话……”

听到她的回答，对方轻轻牵起了她的手，低头合目，在掌背处落下了很淡的吻，轻的像是白鹤之羽轻拂而过。

“失礼了。”说罢了，鹤丸重睁开眼，松开了她的掌心。

“……”优娜收回了手，捏了捏手指，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鹤丸阁下只是遵从礼节吻了一下手背，可却让人觉得…那个吻亲的并不是手掌，而是什么别的地方似的。总之，叫人忍不住会多想几分呢。

“鹤丸阁下，”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什么也不懂的人吗？”

完全不懂恋爱，也不懂和女孩子相处的男性……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吧。

稍稍有些让人起疑。

鹤丸眨了眨眼，露出相当无辜的表情：“我是啊。我对‘男女恋爱’可是一窍不通呢。怎么？我做错什么了吗？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记得要提醒我哦，日光。”

她沉默着低头，没有多说话，而鹤丸的目光已经兴致勃勃地朝“恋爱第四步”落去了：“第四步是——和女朋友一起做喜欢的事情，比如一起看书、看电影、逛街、喝咖啡。——那，意思是要我们一起去吓数珠丸恒次吗？”

优娜：……

等等！数珠丸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又要惊吓数珠丸殿！近侍多不容易啊。

“书上说的是‘做喜欢的事’，可我不太喜欢惊吓数珠丸殿。”她有些过意不去，小声地说，“没有说鹤丸阁下的爱好不好之意，只是，我很笨，办不到‘给别人准备惊喜’这样仔细的事情。”

“啊，那算什么。”鹤丸却不以为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再讨厌的事，都会变成喜欢的事的。”

“喜、喜欢的人……？”优娜懵了一下。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是说，和鹤丸国永在一起吗？也就是说，她喜欢鹤丸阁下吗？

“鹤丸阁下，请不要说这样的话。”她放轻了声音，“‘喜欢’什么的，

我可没有说过。要是让兄长知道的话，我就完蛋了。”

“哈？我们不是在进行恋爱扮演吗？”鹤丸却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难道你要扮演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恋人的女朋友，欺骗可怜的我吗？”

对哦。

既然是扮演的话，那就是假定双方都存在“喜欢”这种感情了。

“啊…抱歉，我忘记了。”优娜低头，腼腆地道歉。

“没事的。”鹤丸说，“再确认一下，日光，你喜欢我吧？”

“嗯……”她有些踌躇，看上去像是不好意思说出那句话。最后，犹豫地说，“是的…喜欢。”

“声音太小了啊。”鹤丸国永说，“这样子我根本没法听到哦。”

“我喜欢鹤丸阁下。”她认真地说。

“好！我明白了。”鹤丸笑嘻嘻地说，“我们一起去吓数珠丸恒次吧？”

“不…果然，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其他的事情吧？比如一起看书？”为了让数珠丸恒次幸免于难，她试探地建议道，“或者，鹤丸阁下喜欢剑术吗？我们可以一起练剑什么的……”

“好啊，听起来不错呢！虽说我不怎么喜欢在下雨天练习剑术，但是，如果是和日光在一起的话就没问题。”出乎她的意料，鹤丸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的提议，“就在你的房间里吧。你有练习用的木刀吗？我可以指点你的剑术哦！”

啊……

算了。反正是下雨天，也没法做其他的事情，还不如练习剑术呢。

这样想着，优娜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练习用的木刀，解开了缠绕的布巾，又握住刀柄，作势摆出了备战的姿态。

“今天没有热身过，所以动作肯定很僵硬。”她说着，抬了一下木刀的刀刃。

鹤丸盘腿坐在地上，摸索着下巴打量她：“试试看挥刀，让我看看吧。”

女子有很细的腰，黑色的长发以白色的发带束为一股，鸦缎似地落在肩后。当她的手臂挥动时，那截乌色的云便飘飞起来，像是晕开的水墨。

“很漂亮啊。”鹤丸若有所思地说。

“是说出招的姿势吗？”优娜放下刀，笑着说，“这是烛台切哥教我的，据说是奥州那边特有的流派呢。出剑的时候，将刀身刻意地上扬，能够迷惑敌人的视野。”

“喔，喔。”鹤丸点头，竖起手指，说，“我觉得你出剑的力道和速度都相当不错，不过，精准度还差了一些。如果你瞄准墙上的那副挂画出剑——”他指向那卷东照宫的装饰壁画，“刀会挥向哪里呢？”

优娜闻言，眯眼盯紧了目标，试探着出了一剑。

木剑破空，发出“咻”的锐利响声。但因为她没有太认真，力道并不是很足。

“准度还不够。”鹤丸国永说着，拍了拍袴上不存在的浮尘，站了起来，“就让我来教导你该怎么确保出剑的精准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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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娜正等着聆听他的教诲之言——毕竟，其他的人教导她剑术的时候都是这样干的，比如烛台切光忠就会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指点她“手臂的速度应该更快一点”、“脚不够稳”。

可是，鹤丸却走到了她的身后，伸出右手来，慢慢搭上了她握着木刀的手臂。

“要像这样……”

鹤丸贴在她的耳畔，很认真地教导着。

他握紧了优娜的手，力量与热度同时从他的掌心传来，渗入了她的肌肤。身后似乎贴靠着男子同样温热的胸膛，虽说只是在指导剑术，可却有着被拥抱的错觉。

“看准目标。”鹤丸国永说着，扣着她的手，重重地向前一刺，“出剑！……怎么样？”

出剑的时候，两人的身体难免靠的更近了一些。

“啊……”她目光微垂，心思有些难以聚集在剑上了，“鹤丸阁下，很厉害。”

“你在分心吧。”鹤丸说，“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优娜没有狡辩，垂下握着木刀的手，转过来面对鹤丸，说：“我在想，鹤丸阁下当真是‘一窍不通’的人吗？”

她看着鹤丸的目光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