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一看,罐子的玻璃烧的不纯粹,上面有白色的瑕疵,应当是很久之前的工艺了。她掂了掂玻璃瓶,很快猜到这是德川秀忠移政江户之后,武家贵族间流行过的西洋礼物。
“日光也许不大记得了。这个是‘舶上的糖果’。因为是从海上来的,所以,克火。”一期一振垂着眼睫,低声仔细地说,“不是拿来吃的,是拿来放在架子上的。”
“啊……”
优娜愣了下,再看向手心的玻璃罐子,表情已有了微妙的变化。数百年前的江户尚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迷信,“从海上坐着船飘扬而来的东西带着水汽所以克火”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包丁藤四郎察觉到了她不太喜欢火焰,这才让兄长送了传说中克火的礼物给她吗?
包丁藤四郎可真是个好乖的小朋友啊!
下次一定要给包丁小朋友搞点回礼,不能辜负了小可爱的苦心。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说:“谢谢。我很喜欢。”
见她这么说,一期一振的笑意越发轻和了。他动身上了走廊,朝她作别:“出阵回来一定累了吧?请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请慢走。”
一期一振循着走廊慢慢离去了。
明明是身具光环的名刀,一举一动却都格外亲和,没有丝
毫的架子。才说了没几句话呢,好感度便已自己蹭蹭上涨了起来。
优娜看他走远了,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期说对了,她确实感到很疲倦。从出阵回来时她就已察觉到了四肢淡淡的酸惫;在本丸中走动闲聊、沐浴洗衣忙活了一阵后,这种无力感则越发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倒在枕褥间休息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她自带的病弱属性发作了?
一面内心嘀咕着,她一面推门回了房间,迷迷糊糊地钻进了铺开的被褥间。这剩下的小半天,她便都在床褥里面度过了。小龙景光好像来找了她一回,但她没理,因为她实在有些不想动。
不知不觉间,夜色黑沉下来。她在半睡半醒里听到了门口传来烛台切妈妈的熟悉声音。
“日光,你在吗?小龙说一直都没看到你……我出阵回来了。”
扣门声连续不断,但她却浑然未觉,只孤零零弓着身子缩在被枕之间。这种静默无闻的反应,叫门口刚刚出阵回来的烛台切有些慌了神,没管礼节便直接推开了门。
“日光,你没事吧——”
声音戛然而止。
刚踏入屋内的烛台切光忠,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有一缕很不对劲的气味。虽然很淡,但却是香甜到令人肺腑发甘的味道,像刚剖开的果实一般润泽。在嗅到这缕气味的瞬时,他便觉得身体诡谲地绷紧了。
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竭力压下这种奇怪的念头,反手将门合上,重开口道:“身体又感不适了吗?果然还是得请药研过来看看。”
他抬眼望去,优娜正在被褥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乌黑的长发散落了一枕一席。原本就虚白的面色,现在略略泛起了病态的红,像极了人类发烧时的模样。
“生了人类的病吗……?”他有些疑惑地低下身去探她的额头,可只要一弯腰凑近她,那股令人不安的香气便越发强烈了,仿佛是在催促着他似的。
烛台切光忠的身体僵住了。
怎么回事?这种奇怪香气的来源…竟然是日光吗?
优娜听见他的问话,勉强睁开了眼睛,回答说:“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声音很弱,“感觉好累喔。没劲,还……有点饿。”
“饿?”烛台切有些困惑,“付丧神怎么会感到饿呢……”他们付丧神都是灵体,根本不需要进食;只要回到主公所在的本丸,便会自动补充灵力,怎么可能会感到饿呢?
他出阵回来后便换了内番服,黑色的头发沾着湿漉漉的水汽,看起来比平日驯服些。不知怎的,她看着他这副担心的模样,就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是啊。”她嘀咕着,把头埋在枕上,喃喃地说,“想吃东西。”
烛台切一听她这描述便暗暗觉得头疼。
他一早就知道日光和他在性别表现上不一样,但他没料到日光还会感到“饥饿”。要是将此事告知主公的话,难免会令日光的秘密暴露出去。可是,光凭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
解决“饥饿”这个问题……
烛台切正在沉思着,冷不防鼻尖又嗅到了那甘甜的气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低头凑上了她的唇间。
“兄长……?”她有些困惑的声音微弱地传来,烛台切这才醒悟自己在做什么。
唇齿间还是湿漉漉的,他愣了愣神,艰难地退开了,有些发怔地看着她被侵占过的嘴角。虽说之前已经吻过她了,可这次和前次是完全不同的状况。他明明没有在心底计划过这次的接吻,只是在闻到那种奇怪的香味之后,身体就擅自地动了起来。
“我……”烛台切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他靠的太近了,那种奇怪的香味如影随形,一直在往他的骨髓血液之中钻入,令他又想俯身下去亲吻她了。
怎么办?
他有些焦灼。他自认自制力很强,但竟也没法抵御这种奇奇怪怪的香味。再留在日光的身旁,他恐怕会继续做出失礼的举动。但如果离开的话,又没人能照料日光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其他人来了这间房间……比如一期一振什么的,那可就糟了!
这样一想,烛台切坚定了自己留在这里照顾女儿(删去)的决心。
“应该…应该是发烧了吧?”烛台切不知如何解释这种病症,开始用脚思考了,“人类有时候是会这样的。我去找点冰块来吧……”给日光的脸降降温,顺便也给自己降降温。
“等等。”她的声音很弱气,细细的手指攀上了他的手腕,“……可以再亲我一下么?”
“啊?”他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请求,面色微微一愣。但不过数秒,他就立刻回应了她的请求,“好。”
纤细的手腕缠上来,搂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身体向着枕褥间带。她眯着眼,咬着他的舌尖,低声喃喃说:“这样就舒服多了…”
这是烛台切没想过的发展。但被她热切地捧着面颊亲吻的感觉实在是很好,所以他也不想深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许久后,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现在怎么样,日光?”
她好像有些劲了,微舒了一口气,说:“有力气了。”
“啊……那就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眉心苦涩地结起。被她这样亲昵地抱着,令他有些不好受。但这种不适之处又是不可表达的,若不然便成了他的兄长失格了……虽说原本就已经失格了,可不能再滑向更深的深渊啊!
大概是他的面色太过苦恼,优娜也察觉到了。她伸手摸了摸这位素来体贴的前辈的面庞,问道:“兄长很难受吗?”
“……没什么。”他颇有风度地回答,“并没什么。”
“兄长…”她张了张口,眸光漫无目的的上扬,“请让我来帮忙吧。我不想令你难受。”
她有一个猜想,是关于这突发的疾病的,但是得不到证实。如果烛台切答应了,她也许就可以摸索出这种突发的疾病到底是不是那样一回事了。刚巧她也许久没有犯全
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了,正适合寻觅一位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起犯错。
烛台切愣了愣,避开了她的目光:“日光,你在说什么…我可是前辈。不能做那种事情。”虽说他其实很想答应,可身为长船兄长的认知让他不忍对自家的后辈伸出手。
“啊…不要吗?”她大概有些失望,低声说,“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