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吗。”
她却并没有什么兴致听岩胜的事情,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于是,缘一也就不说了。
岩胜的天赋确实远超一般人,他成为猎鬼人才未多久,战绩便已远超众人。岩胜与缘一兄弟二人,常常被众人一道提起称赞。但岩胜并未因为这些赞许而懈怠放松,反而愈发勤奋地修炼着了。
缘一想,兄长也许是在以此来忘记姬君的存在吧。
他时常会看见兄长取出那个盛装着发簪的匣子,一个人安静地看上一会儿,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继续休息。对于兄长而言,这个发簪兴许就是姬君的化身。但是,他却不得不用更多的努力来使自己忘记身在若州的妻儿。
缘一正在回忆着岩胜平日在鬼杀队的举动,他身旁的优忽然眉心一蹙,忍不住弓身干呕起来,表情很是痛苦的样子。
“义姐?”缘一有些紧张,连忙扶住她,询问,“身体不适吗?”
优掩着唇干呕了好一阵子,才白着面色平复了呼吸。她有些孱弱地说:“我需要水。”
缘一连忙起身去找侍女,又亲自捧来了茶盏。她用温水润了润干涩泛酸的嗓子,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垂着眉眼说:“我已经习惯了。”
缘一接过茶杯,有些不知所措。他猜到了,这是怀有身孕所带来的反应;可他并不了解如何照顾一个有孕之人,因此只是干干地心急着。
“别担心了。”优轻轻地摆了摆手,“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缘一却不以为然。她自己怎能应付的来呢?
于是,此后,隔着十天半个月,继国缘一便会回若州一趟,来看望身孕一日重比一日的义姐。他大概是下过苦心去讨教了如何照顾孕妇,对女子怀孕的过程说的头头是道,比优还要倒背如流。有时候,优甚至怀疑要生孩子的人是缘一,而不是
她。
因为缘一时常会来看望她,她也断断续续地从缘一口中听到了不少岩胜的消息。譬如他成为了“柱”——意思是猎鬼人中剑法最好、最中流砥柱的那个;又譬如他除掉了何等可怕的恶鬼,所使用的剑法如何精妙绝伦。
但这一切的消息,换来的也不过是她兴趣缺缺的一声“嗯”罢了。
缘一明白,她恐怕还是怨恨着兄长大人的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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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次年的秋日,她生下了拥有继国岩胜血脉的孩子。
怀孕时本已很辛苦,在产子时,她因为体质的缘故,更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所幸,在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后,她于最后平安地生下了一个男孩。除却男孩的体质有些孱弱之外,一切都好。
消息传出后,继国一族与她的母家都松了口气。这个乳名为“阿胜”的男孩,将会继承继国一族的家业。在他十五岁及冠之前,家中的事情照例由家臣和叔祖父来代为处理。
就连优,也久违地感到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生下孩子未久,她的身体依旧孱弱无力,需要女房扶持着才可勉强坐起。即使如此,她也亲手接过了自己辛苦诞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搂在了怀中。
“阿胜啊……”
她带着薄汗、微微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了恬淡的微笑。襁褓中的婴孩浑身发皱,紧闭着眼,但对她而言,却像是天赐的珍宝一般重要。
这是她历尽辛苦才拥有的血脉,并且,还寄托了父亲与一族的希望。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扶持养育这个孩子长大,让他继承家业。
她将面颊贴到了孩子的额上,闭上眼睛,慢慢地磨蹭着襁褓。两旁的女房与新选定的少主乳母,都欢喜地道起喜来。
“夫人,少主在笑呢,一定是在高兴着。”
“少主一定会健康无忧地长大的……”
刚生完孩子的她身体还很虚弱,必须在床铺间养着身体。入夜之后,便早早地熄了灯。她将孩子留在自己的枕畔,自己则依偎着他合上了双眼。
刚出生的孩子,呼吸还很淡弱。但听着这细微的声响,她便由衷地感到幸福。想起白日里听见的道贺之声,她便愈发地感到快乐了。
夜色渐浓,她合着双眸卧于枕间。
就在此时,她隐约察觉到面前似乎有了衣袖摩挲的轻微响动。于睡意迷蒙间,她浅浅地睁开了眼。屋内一片幽黑,唯有半缕月色自窗外映入,方才照亮了面前人的轮廓。
身着羽织与长袴的青年,正屈身跪在婴孩的面前,伸手抚着孩子的面颊,指尖的动作很是温柔。即使月色黯淡,优也一眼认出了这悄然到访的来客是谁——
她的丈夫,继国岩胜。
“殿下……”她忍不住睁开了眼,有些惊诧。
男子没有答话,只是将手指移到了她的额间。熟悉的手掌落了下来,沿着的鬓颊向下落去,这是她曾无数次感触过的抚摸。
优怔怔地坐着,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是她的梦境,还是真实。
男子低下头来,扶着她的面颊,给予了她一个吻。月色黯淡,他的面容隐匿于黑影之中,叫人看不分明;唯余一双眼,淡淡地注视着她。这亲吻是她所熟悉的触感,温柔而有侵略感,她终于察觉到了片刻的真实感。
唇齿交缠的间隙里,她忍不住伸手环上男人的肩膀,小声地问:“殿下,您愿意回来了吗?”
可是,对方只是摸了摸她的发心,像是哄着宠物似的,然后沉默地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优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又觉得有些像在梦中了。
她咬咬牙,忍不住将枕头抛了过去,用尽力气喊道:“别再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可夜色之中,早没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优无力地躺下来,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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