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所照皆为汉臣,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刘荡仁心中默然思量,脚下却不慢,与青莲一路无言,沿着河滩,走不多时,便深入到了山林当中。“呔,哪里来的人,胆敢闯入我家地面!”耳听得密林中“唿哨”一声,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携着风声,转眼间就有一二十人从四面八方涌出,各持利刃,大呼小叫地将刘荡仁二人团团围住。“哦,你家地面?”青莲负手却立,正眼也不瞧眼前这群人,仿佛不存在似的。“当然是我家地面,你看这树,这道,都是我们兄弟开的。”豺狼居然破天荒地与绵羊理论起来。“呵,真是乱世,什么小丑都敢跳出来撒野。”刘荡仁哂笑一声,尖酸嘲讽道。他只知天下皆属他刘家,从未听闻这帮小贼也能当家做主,而且还不知死活地打劫到了正主的头上来。“小子你叽歪什么,爷的刀可不长眼。”土匪头目将眼一瞪,举了举手中钢刀,恶狠狠地喝道,只是他说话气势完足,脚下却始终不动。“狗哥,何必和他们多说,看他们衣着不俗,定是富贵人家子弟,不如过去一棒撂倒,抢了细软,带回寨中要赎金。”丁老二目光闪烁不定,蓦然开口与大狗建议
道。原来这群劫道之人,赫然便是听风寨的强人,而这领头者,是逃难而来的大狗,看他如今这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想来在伏击官兵一役上,他立功不小,再一次得到了晋升。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人欢喜有人愁,大狗的春风得意,丁老二却是苦在其中。他原本是为带头大哥,哪想到一着行得慢了,就成了如今这个事事都得听人发号施令的小卒,忿忿之余,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哼,听你的听我的?”大狗冷哼一声,不满说道,这丁老二难道还不知今时不同往日了吗?“自然是听狗哥的。”丁老二见他发怒,低垂的目光一寒,转而变得卑如尘土,口中连连致歉,不敢再多说什么。大狗的心眼之多,岂是丁老二一介莽汉所能比拟?他见这二人即使被团团围困,刀光剑影及身,依然不紧不慢,一脸的淡然祥和,这若非是虚张声势,便是当真有所依仗。一念及此,大狗不禁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他才刚开始享受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快感,让他贸然冒着性命危险与人相争,是他所不为的。“都老实交待,你们从何而来,到来何事,家中几口人,名下几亩地。”大狗将钢刀插回腰间,不动声色地询问道。“在
下从海外来,来此游山玩水,家中自我一人,地自然也是没有多少的。”青莲笑了笑,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他将自己介绍完全,又伸手一指身旁面色冷漠的刘荡仁,颇有些祸水东引地又说道,“但是这位兄台就不同了,他从帝都来,被在下挟持至此,家中人何止百万,至于田地广厦之属嘛…呵,恐怕这天下之大,没有不是他家的,就连这片山林,也不在例外。”刘荡仁面露讶然之色,不知这位青莲为何要如此耍弄于他,只是他所言并非不实,纵然有心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小子,敢戏弄你大爷。”青莲这番光棍的回答,引得众土匪先是一愣,继而又怒又笑,表情精彩之极。“都给我住嘴!”大狗将手一扬,面色一沉,喝止了众人聒噪。其余人心中一凛,不敢造次,纷纷安静了下来。“哦,原来这位好汉也属同道中人?只不知在哪座宝山发财?”大狗目光一闪,朝着青莲拱了拱手,语气之中,不觉多了三分客气。官兵酒囊饭袋,他的确不畏惧,可是面对同行时他就不得不多加一份小心。“子虚山,乌有寨。”青莲负手转身,看着远方山色,一脸的高深莫测。“子虚山…乌有寨…”
大狗喃喃自语,然而任他如何绞尽了脑汁,依然对这两处地名引不起半分印象,方圆数百里内,绝无如此地方。看向其余同伴,各自面面相觑,想来与他一样,并不知青莲所云。“哼,搁下莫非在耍弄于我?”大狗语气不善地问道。若真是同道,他自会酌情处理,可若眼前之人只不过在虚势戏他,那么他必要连本带利地收回。“就是耍弄于你,你待如何?”青莲一句话轻飘飘而来,何止是大狗等人,就连袖手一旁的刘荡仁,亦是大大地出乎了意料。“好小子,给我上,留下活口,老子要逮他回去仔细炮制炮制。”大狗自觉在属下跟前颜面尽失,终于恼羞成怒,再不顾其余,复又将腰刀一把抽出,决然一指,众土匪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手上却不敢怠慢,个个如狼似虎地扑将上去,各使把式,朝着二人身躯四肢非要害处猛招呼…这些土匪虽有一股子狠劲,可在身手上如何与青莲二人相提并论?青莲赤手空拳,脚步不动,只一双肉掌,一阵拨拿卡推打,便将朝他而来的每一道刀光击飞。刘荡仁拳脚刀剑功夫自小打磨,也非易与之辈,只见他赫然拔出腰间隐锋剑来,揉身而上,一道道灰黑刀光划过,凡光芒所向,
无不披靡。数息之后,那群匪人倒伏一圈,或是骨断筋折,或是皮开肉绽,一个个凄凄切切,呜呼哀哉,所幸二人手下留情,并未伤了一人性命,只是口中叫苦不迭地在求饶罢了。大狗冷汗涔涔,湿了背心,他居中筹措,作壁上观,倒是并未出手,这也免了他的一顿皮肉之苦。如此遭遇,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千日逐雁,今日却叫雁啄了眼,本想赚点外快,喝点小酒,哪知一着不慎,在这荒野踢了铁板一块。“大王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有眼无珠…”大狗命途多舛,哪知尊严傲骨为何物?一见此事不谐,当即变换了多番脸色,不假思索便跪地求饶起来。“刘兄,可否借你剑一用?”青莲从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刘荡仁手中接过隐锋剑来,随手一斩,剑光一闪,便将身旁一颗水桶般粗的大树斩成两截,轰然倒地。大狗等人见此面如土色,更是大气不敢多出一口。“刘兄你看,这便是世相,强者的权威。”青莲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隐锋剑架在大狗肩头,不冷不热地说道,“在下对听风寨大当家的仰慕已久,烦请兄台前边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