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袁履谦抹了一把脸,咬着牙提醒。“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
“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永远不会!”颜杲卿猛然收住眼泪,郑重点头。“传令,开城门,所有留在城里的百姓,一起向城东冲击!”
“遵命,大人!!”有人哽咽着,将命令传了出去。沉重的东城门“吱呀呀”打开。已经等待多时,几乎陷入绝望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涌了出去。
前真定县令贾深、藁城县尉崔安石二人一前一后,各自带领百余名民壮,护送者逃难的队伍直扑东侧敌营。东侧敌营中,此刻大部分兵力都已经被抽调到城西去阻拦“亡命徒”,留下得只是一伙老弱残兵。仓皇中放了几箭,便四下逃遁。任由数万百姓拖家带
口,从营盘中横穿而过。
黑夜中,人们扶老携幼,气喘吁吁地逃着,把常山城远远地抛在了背后。喊杀声此起彼伏,被夜风不断送入人们的耳朵。闻听者个个紧闭着嘴,咬着牙,却不敢始终回头。
谁都知道,城西的战斗是为了什么?
谁都知道,为了给大伙寻一条生路,以颜季明为首的少年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们平素也许行为怪诞,也许放任不羁。但在今晚这一刻,他们却用热血和生命,重塑了男儿形象。
我也许无力保护你,但在我战死之前,敌军不会碰到你的衣角。
我将用生命守护你,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我的父老乡亲。
风越来越大了,将喊杀声吹得隐隐约约,越来越低。低到最后几乎弱不可闻。
前真定县令贾深再也不愿满头逃命,跳下坐骑,对着西北方向,长跪不起。
走在队伍末尾负责断后的藁城县尉崔安石亦从马背上翻下来,冲着黑暗里微弱的一点火光,深深俯首。
护送队伍的民壮们停住了脚步。
所有男女老幼停住了脚步。
数万人齐齐回首,望向那可能出现火光的位置。依稀可见,只是几点微弱的殷红。
那几点微弱的火光殷红如血,在风中跳动,跳动,随时都可能熄灭,却永不熄灭,随时都可以点亮整个夜空。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