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的那个什么木鹿城总管之子?”薛景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笑着反问。
“就是那个鲍尔勃吧。提那厮作甚?”众人眉头轻皱,没有一个人能猜出薛景仙的具体意图。
木鹿城总督之子的鲍尔勃,是当日王洵在追杀大食溃兵时遇到的俘虏。当时因为察觉到此人的家族可能有在大食和大唐双方之间骑墙之意,王洵便顺手收留了他。并且在过后郑重推荐给了封常清。然而封常清汲取了当年怛罗斯之战的教训,不再敢信任西域众部族的诺言,故而随便问了问,便又将此人丢了回来,留给王洵做日后向其家族索取赎金之用,其他事情一概不提。
此刻薛景仙全心全意想要回报王洵对自己的照顾,便又想起了这个可堪一用的俘虏。笑了笑,继续补充道:“封帅手握虎狼之师,堂堂正正列阵而战,就可以将大食兵马打得望风而溃。当然不屑于合纵连横的勾当!故而这姓苏的小家伙在他眼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明允此刻却为孤身一人,又要躲得边老
太监远远的,又不能耽误谋求前程,这姓苏的小家伙么,便可以拿来当做宝了!”
“你是说,我自己主动向封帅请缨,到葱岭之西走一遭?”王洵的心思转得甚快,被薛景仙一提醒,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是走,是堂堂正正的出使。想当年,班定远,可是凭此封侯!”薛景仙微微一笑,带着几分鼓励的口吻说道。“你以大唐安西军中郎将的身份,出使葱岭以西诸国,联络河中诸国以及当年被葛逻禄隔断在外的大唐藩属,共击大食。此乃九死一生的差事,边令诚肯定不会从中作梗。而万一日后有所成,将诸国立约与大唐共同驱逐大食贼虏的文表辗转送回京师。我想朝廷那边,也没人敢贪了你这份惊天奇功!”
“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听得众人齐齐吸了口冷气。葱岭以西的确有很多地方诸侯,一直在大唐与大食之间骑墙。然而比起大唐的无为而治,大食人这些年确是用弯刀将天方教强行推广到每一个角落。宗教这东西最为可怕,开始被迫接受时,心里也
许还存有一些抗拒。可念经念得久了,自己就把自己给念了进去。狂热之时,甭说知交故旧,即便父母亲情,也比不上对信仰虔诚的重要。王洵真的要潜入葱岭之西的话,恐怕稍有应对不甚,就要被天方教狂信徒碎尸万段。
然而与危险等价的是,此行成功后的回报。朝廷中那位天子素来爱惜颜面,新上位的丞相杨国忠也急于建立不世奇功来证明其本人的能力。若是有人弄二十几个国家一道向大唐称臣的文表送回京师,恐怕这番功劳,与破敌人之国都不相上下了。
一片冷嘶声中,王洵的话听起来格外清晰,“边令诚巴不得我死,肯定不会阻挠。可封帅那边呢,封帅可会答应?”
“他先前不会答应。但现在肯定会答应。恐怕他现在也头疼如何在边令诚手下,护得你的周全。毕竟他身为大军统帅,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你一个人。”薛景仙笑了笑,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第二么,那大食人的使者是真的也好,假的
也罢,已经来到了安西军中。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大唐男儿,总不能轻易被一个化外蛮夷比了下去!”
后半句话,听得众人心头俱是一热。可以说,与王洵相交的这些人,对朝廷如何不满也好,对奸佞如何憎恨也罢,却都时时刻刻以作为唐人为荣。在大伙眼里,大食人也好,弗林人也罢,都不过是茹毛饮血的化外蛮夷。众人平素心中最恨的事情,便是输给那些平素瞧不起的外族。所以薛景仙一提起假冒的大食使者,众人登时不约而同地想道:“他算个什么?换了我处于他的位置,为了背后的安西军,同样的事情也都眉头不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