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值得需要朝廷关心的地方。然而夏天将至,贵妃娘娘喜爱的荔枝却需要及时送来。此果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即便采摘之后放在冰盒之中,七天之内送不到京师,也是色、香、味尽去,搏不来红颜一笑了。
听群臣的回应之声不像先前一样高,李隆基也觉得有些心虚。唯恐门下省借故刁难,封还了自己的圣旨,想了想,又笑着说道:“如果还有盈余的话,把骊山那边的行宫也整饬一下。天热之后,朕和诸位肱骨一道去骊山避暑。总好过闷在这蒸笼般的长安城里挥汗如雨!”(注3)
天子愿意与臣下同乐,群臣岂有不愿意之理?念在陛下有福和大家同享的份上,众人在陈希烈的带领下,再度躬身领旨。杨国忠本来想出言反对,见到大伙个个兴高采烈,也只得皱着眉头随波逐流了!
只是,把自己好不容易从地方上敛来的钱财,都花在运送荔枝和大修宫室上面,本来打算拨给河西和安西两地将士的赏赐,未免就要受到影响。不过这点儿小问题压根儿难不住中枢、门下两省的肱骨重臣,
散朝之后,他们立刻聚在政事堂中,根据皇帝陛下和各方势力的需求,拿出了一个非常妥帖的方案。
哥舒翰有开疆拓土之功,进封西平郡王。其所保举的有功将士,如火拔归仁、高适、王思礼、浑唯明、严武、阿布思、跌思泰等,皆有封赏。此外,朝廷再颁给每名参战士锦缎两匹,折成铜钱,由哥舒翰代为领取。
封常清的出身远比哥舒翰寒微,所以此刻虽然立有大功,却封不得王。只进封了个宁西郡公之爵,在京师内赐宅邸一座,提拔一子为五品文官。麾下有功将士,如段秀实、周啸风、赵怀旭、李元钦等,根据各人原来职位以及新立下的功劳大小,升赏不等。与对安西军的政策一样,朝廷也颁给每名参战士卒锦缎两匹,折成铜钱,由节度使封常清代为领取。
然而,由于河西与安西两地距离京师路途实在过于遥远,钱粮财帛在运输过程中,折损甚重。所以,朝廷这次体恤民力,稍做变通。不立刻兑现拨给安西、河西两军的财帛赏赐,而是准许哥舒翰和封常清两人从治下各州郡应该押送往京师的赋税中,酌情扣留
。并且可以多折算一成损耗。鉴于两地人口稀少,本年度的赋税可能不够扣,所以可以连下一年,乃至后年的赋税,也都截留下来,以折算军需和朝廷允诺的赏赐。
“这个先例一开,各镇节度使手中的实权,可就更大了!”左相陈希烈稳重,看到杨国忠等人只一味地想着如何替国库省钱,却不考虑准许节度使扣留朝廷赋税抵充军资这条策略出台后所带来的长远影响,斟酌了片刻,陪着笑脸提醒。
“李相在位时,节度使们手中的实权,已经难以控制了!不差这一点儿半点儿!”杨国忠登时把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反驳。
“老夫,老夫......!”陈希烈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脸色微微一黑,喃喃地回应。
“杨某莽撞了!”杨国忠迅速意识到自己现在没必要以陈希烈这种人畜无害的和事老做对手,赶紧抱了抱拳,叫着对方的表字低声致歉,“杨某不是针对至柔公。杨某是忧心国事,一时失态而已。至柔公可
知,自打三年之前,范阳、平卢、河东三镇各地的赋税,就一文都没往国库上缴过!同样是替我大唐开疆拓土,杨某实在不敢厚此而薄彼!”
“是老夫唐突了。居然没想到左相大人之策还包含着如此深意!”陈希烈虽然心里头很不高兴,却顺从地借着杨国忠给的台阶往下走。安禄山仗着有李林甫撑腰,一直以对契丹的战事紧张为名,截留朝廷赋税。而李林甫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杨国忠想借助哥舒翰和封常清二人的力量制约安禄山,少不得也要给予同样的好处。否则,只会令安禄山的势力越养越强,而哥舒翰和封常清两人却因为相对遵守朝廷法度,无法快速壮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