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王洵怀里默默哭了一会儿,白荇芷慢慢止住了眼泪。她年龄比王洵大,阅历也更丰富些。虽然心里很是不舍,却也非常清楚,眼下暂且离开京师去安西投靠封常清,对王洵来说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去安西不仅仅是为了博取功名,虽然在封常清将军的照顾下,王洵去那边肯定会比留在京师升迁快。更重要的一点是,去安西与西域诸野蛮民族打交道,对王洵而言也许比留在飞龙禁卫军中更安全。他最近接触到的东西实在太杂了,很多秘密根本不能被暴露于阳光之下。那些秘密的主人,也许互相不忍或者无力伤害对方。但杀掉所有旁观者灭口,却是轻而易举!
即便别人没有灭口之意,以王洵这种大咧咧的性格,难免有一天就会被某个大人物视作眼中钉。到那时,恐怕封常清想保护他,也鞭长莫及。
“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抽了抽鼻子,她低声询问。
“尽快!趁着天气还暖出发。”王洵想了想,笑
着回答。他心中现在只是有个大概的规划,根本无法定下具体时间。离开京师去安西,是他昨天骑马赶往锦华楼的途中才想到的主意。起初只是偶发冲动,谁料后来居然越想越认真,慢慢已经变成了执念。
“到时候,别太急着立功。有危险时让别人先冲,你在后边缓一缓,没人看得出来!”白荇芷丝毫顾不上挑王洵的话里的缺陷,揉着眼睛,小声叮嘱。
“知道了!”王洵摇头大笑,声音无意中拖得老长。“哪那么容易就有仗打?西域诸国,早就被高仙芝给打怕了。轻易不敢扎刺。我估计,短时间内,也就是驱逐马匪,肃清山贼什么的,根本不会有风险!”
自从李林甫执掌相权之后,醉心于党争,任人唯亲。大唐国力就慢慢走了下坡路。在边境冲突中,也是时输时赢,不复有永徵年间那种跺一跺脚周边国家抱头鼠窜的威慑力。而李林甫为了粉饰太平,又总是虚夸战果,掩败为胜。所以民间对唐军兵威反而有一种非常盲目的自信。特别是像王洵这种从小到大没听闻过兵戈之声的一代,简直把战争看得像喝酒打架一样轻松,根本不相信自己有可能会战败,负伤,甚至丢掉性命。
见情郎说得如此豪气,白荇芷不敢坏了口彩,沉吟了一下,继续叮嘱道:“那有空就多想想家里边。想想云姨、紫萝,还有我。别老想着打仗杀人,身上沾了太多的血腥气,佛祖会怪罪的!”
“佛祖哪顾得上管我。”对于怪力乱神,王洵一概嗤之以鼻。“他老人家自己的晚饭还没着落呢,上回听周老虎说,天竺国那边被大食入侵,很多佛寺被带着白头巾的人一把火全烧掉了。还自称是奉了神明的指使。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明,居然教唆出来一群打家劫舍的徒子徒孙?”
带着白头巾的大食人在长安城里也有不少。珠宝、香料、丝绸、首饰、甚至黑市人口买卖当中,都有他们的身影。这些家伙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完全不懂得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道理。并且喜欢扎堆抱团儿,强买强卖。因此在长安百姓中的口碑并不甚佳。听王洵口无遮拦地拿佛教徒和这些大食人开涮,白荇芷忍不住用力捶了他一拳,笑着骂道:“别什么话都说。神明都是顺风耳。说不定会听见。反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从今天开始日日烧香,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回来!”
“希望你求的那个佛祖有良心吧!别白吃了你的
香。”王洵笑着摇头,并不以什么佛祖为然,但心中终究十分感动。“现在先不说这些,你把小萍儿喊进来,让她伺候你洗漱更衣。我去找红姑!”
“噢!”白荇芷顺口答应,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仅仅披着一件外袍,里边什么都没有穿。脸色登时又羞得通红,推开王洵,一边自己往头上套小衣,一边嗔怪,“都怨你。弄得我现在还晕头涨脑的。别急着下楼,待会儿我自己跟红姑谈。你先帮我拉一下床脚的绳子。另一端系着的铃铛就在楼下萍儿的头顶上,她听见后,很快就会上来!”
“哦!”王洵闻言低头,果然在床榻左上角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段红绳。“怪不得以前,萍儿总是突然过来推门。”一边拉,他一边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你.......”
“作死了!”白荇芷自我保护的小伎俩被拆穿,羞得直挥粉拳,“人家昨天不是让你得手了么?还不知足?老提过去的事情干什么?”
“不提,不提!”王洵笑着又拉了几下,一边仔细追寻那隐隐约约的铃声,一边皱着眉头说道:“这么清楚,我以前根本没注意到!那昨晚,她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