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妓院是宇文小子偷偷出钱开的。上次他带我去炫耀过!”马方瞪起通红的眼睛,低声抗议。
“对,这回算你藏得对!”王洵无奈,只好违心地夸赞了一句。宇文至在平康里开妓院的事情,当初倒也没瞒他。但他和秦氏兄弟都觉得那种单纯做皮肉生意的妓院是偏门,赚的钱不多,被人知道后还有损家族名声,所以就都没有入股。仅仅在看场子的人手调配上行了个方便,就由着宇文至自己去瞎折腾了。只是当初大伙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下等妓院还能成为一个非常隐蔽的藏身之所。恐怕宇文至本人,听到马方的这个巧妙安排也会啼笑皆非吧。
“我,我本来也没想到的。只是,只是今早听你说,你要去平康里。就,就带了月怜她们到那边寻你。后来寻你不到,才临时起意,把月怜她们给藏了起来!”马方倒是坦诚,抽了抽鼻子,断断续续地说出
了他选择平康里安排月怜藏身的原因。
“不提这些了,反正你现在也找到我了!”王洵摆摆手,低声打断,“你刚才说,官府还抓了很多人。都是谁,现在还记得清楚么?”
“是,是月怜告诉我的。她,她好像是从宇文德那王八蛋嘴里听到的!”刚刚止住眼泪的马方嘴巴一咧,又骂骂咧咧地开始哭诉。“宇文德那王八蛋欺负子达是庶出,所以遇到祸事,立刻想把他和他娘逐出家门。子达以往赚的那些钱财,还有地产,宇文德那王八蛋全都给霸占了,一点儿也不给子达留!”
“这不要脸的东西,早晚有他后悔的那天!”王洵气得直拍桌子,恨不能亲手把宇文德揪过来痛打一顿,“先让他嚣张几天。具体都谁被抓了,你说说看!”
“好像有弘德坊的薛子敬。还有升平坊的柳雄。还有一个姓郑的,他阿爷做过一任光州刺史。还有,还有,对了,还有去年到东市来砸场子,被你打得抱头鼠窜那个萧长山,还有,还有,其他,我就不记得了,反正很多。”马方低下头,努力回忆自己听说的信息。
他提及的这些人,王洵心里约略都有点印象。皆是些勋贵子弟,平素在长安城内横行无忌的。但这些
人平素彼此之间要么彼此有隙,要么老死不相往来,怎么突然会被官府给一勺烩了进去?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见他皱着眉头半响不说话,马方收起眼泪,低声补充道:“月怜好像,好像听宇文德那王八蛋说,这回宇文小子甭想再找你给他撑腰。好像,好像说官府抓人名单上,你也是其中一个!”
“谁说的!”王洵心里猛然打了个突,站了起来,沉声追问。
“月怜啊!”马方扬起泪汪汪的双眼看着他,“她也是听宇文德那王八蛋说了一嘴。二哥,你快躲起来吧。一旦把你也抓了,大伙可怎么办啊!”
“躲?”王洵快速走到窗口,向外张望。楼下没有人埋伏,是他自己太小心了。现在逃走肯定来得及。但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耻辱感却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脚步。“躲,我躲了,家中其他人怎么办?云姨是个女流。我又没哥哥弟弟支撑这个家。”
“可,可官府要抓你啊!”马方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哭哭啼啼地劝告。
“我又没犯事儿,官府抓我干什么?”王洵心里慌得像被一百只爪子挠般,脸上却不得不强做镇定。这事儿肯定不能指望马方来担,马小子是被他阿爷管
萎了的,真的被叫到公堂上去,肯定犯没犯过的错事全会承认下来。秦家哥俩肯定也不在官府抓捕的名单内,第一,那哥俩平素很少惹麻烦。第二,那哥俩家里背景太深,轻易没人愿意惹。
“你们昨天刚刚冲撞过虢国夫人车驾,还说没事!”马方一着急,驳斥的话脱口而出。“那杨家现在是什么背景,三个夫人,一个贵妃,还有一个当朝副宰相….”
“虢国夫人说过她不会追究!”王洵轻轻摇头,心里却没有半分把握。仗着家中背景欺负人的事情,他跟宇文至、马方等人肯定或多或少都干过一点儿,并且曾经以此为荣。这会儿被更大的势力欺负到头上来,却发现自己平素依仗的势力是那样单薄,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