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那轻颤的身子如风中柳枝,娇弱之中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那句‘你是何人’不但把她深深的戳伤,也把隋媖贞给激怒了。
只不过不等她怒火发出,姬百洌就先朝她冷声道,“母妃要是觉得田妈之死与依儿有关,那儿臣就替母妃好好审一审,看看这田妈究竟是为何而死!”
隋媖贞一张怒容僵住,脸色变了又变。
“不必了!这些短命的自己想不开,哀家拿他们都没撤,你出面又有何用?”她随即朝张福下令,“把人抬去后院埋了!”
语毕,她冷着脸转身,“哀家累了,你们回去吧。”
在丫鬟和太监护拥下,她华丽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陶玉娴紧紧的跟随在她身后,也同她离开了。
他们一走,古依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今日会有一场麻烦,没想到他来后几句话就震住了他母妃。
“王妃。”晋山在他们走后,皱着眉朝她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王爷听说你来此,都差点吓出毛病了?”
这形容……
难道懿祥院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古依儿抬头望着身前的男人,他冷冰的眼眸中确实藏着深深的担忧。
他刚握上她的手时,她还惊奇他怎么一手都是汗,原来……
“走吧。”姬百洌也没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往懿祥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古依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福正指挥着几名小太监,把田妈的尸体从厨房里抬了出来。
她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有一点很肯定。
她这个婆婆,心不是一般的狠……
…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阁楼上的卧房里。
门一关,姬百洌才沉着脸问道,“你去懿祥院做何?”
“我……”古依儿瞧着他不悦的脸色,默了片刻,还是把经过说给了他听,“我和红桃散步的时候碰上了田妈,我看她匆匆忙忙的,而且篮子里提的东西很奇怪,就很好奇,想去懿祥院打探情况。在院门口,我骗门房说口渴,想自己去厨房取水喝,门房就指路让我去了那里。谁知道我还没进厨房,你母妃就带着人赶来了,还说田妈死了。”
“只是这样?”听她说完,姬百洌脸色非但没好转,连眸色都沉冷了几分。
“过程就这样的,我冲进厨房看到田妈被人用菜刀砍死在柴堆上,她死的样子充满惊诧,而且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我当时就判定一定是熟人作案。你母妃身边的人还怀疑是我杀的人,我正想着要怎么给自己洗脱嫌弃,你刚好就赶来了。”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田妈篮子里装的是何物?”
“……”古依儿吞了吞口水。这家伙,还真不好糊弄!瞧他那眸底逼迫的气息,好似今日不交代完就不放过她似的,她只能撇嘴道,“田妈跟我撞上的时候篮子掉在地上,我看到那篮子里装着牛鞭羊肚、还有鹿茸这些东西,我当时就很奇怪。这些东西据说是补肾壮阳的,而且是给男人用的。懿祥院的男人都是阉割了的,谁用这些玩意儿啊?不可能这些东西是为你准备的吧?”
“休得胡言乱语!”姬百洌瞬间黑了脸,几乎是咬着牙溢道,“本王身子好得很!”
古依儿忍着笑,从他胸膛到小腹扫了一遍,“我又没说你身子不好。”
就他每晚亢奋到天亮的架势,这身体都算有问题的话,那全世界的男人恐怕就没几个正常的了。
她这直勾勾打量的眼神,让姬百洌很是不悦,突然将她拽进怀中,让她紧紧贴着他身躯,低头在她耳边问道,“可是身子干净了?”
“嗯。”他如此强烈又直白的念头,古依儿就是想装傻都不行,只能红着脸点头。
“那我们……”
“启禀王爷,陶玉娴陶小姐求见。”门外突然传来红桃的禀报声。
门里,两人都同时冷了脸。
古依儿推开他,走到桌边坐下,气呼呼的把他瞪着。
果然,深宅大院就是屁事多!
姬百洌连身都没转,沉脸怒道,“不见!”
“王爷,她说是奉太皇太妃之命前来的,奴婢实在撵不走她。”
“红桃,让她进来吧。请她到厅堂里坐坐,我很快就来。”古依儿突然开口。刷存在感失败就想来膈应她,真是好笑!
“是。”红桃领着她的吩咐离开了。
姬百洌走到桌边,将她拉了起来,眸光又紧又沉的直视着她的双眼,似乎想透过她的双眼探到她的内心,“你信本王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如此霸道又强势的要求,古依儿在愣然之后又忍不住失笑,抬手往他胸膛上捶了一下,“你给我一边呆着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你随便见这些野花野草!”
不是他才有占有欲,她一样有,而且她的占有欲不低于他!
姬百洌捉住她的手,低头抵上她红唇,眉眼中总算有了笑意,“那我去书房?”
“嗯。”
临走前,他不忘索吻。
在昭陵王府的这几日,这是他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比吃饭喝水还勤,每次他忙完事与她在一起,他们就跟连体婴似的。
他乐此不疲,而她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只是在他临出门时,他突然又沉着脸道,“关于篮子里的东西,你知道便可,除了本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半字。”
目送他离开,古依儿愣在原地,脑子里不断重复他说的话。
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半字……
难道?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太皇太妃再高贵,也是个女人……
什么事都能想明白,但唯独田妈的死她想不明白。
杀她干嘛呀?
不过既然这事已经过去了,而且姬百洌又如此严肃的叮嘱她,她也不想再为此事费心。
只要那些东西不是用来害她和姬百洌的,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吃饱撑得难受!
…。
厅堂在阁楼下,与书房的位置只隔着一道木梯。
想着某个男人就在隔壁,古依儿心里也很踏实。
“玉娴见过王妃。”见她出现,陶玉娴从椅子上起身,优雅的向她福身行礼。
估计是被姬百洌训斥过,她嘴里的称呼也由‘古姑娘’变成了‘王妃’。古依儿微微一笑,抬手道,“陶小姐免礼,坐吧。”
“谢王妃。”
她嗓音轻细,举止婉约娇柔,加上一张耐看的秀丽面庞,还真别说,真有些迷人。
古依儿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打量。
当然,外表始终是外表,她这个人与人接触,从来不会拿外表当考核标准。
先前在懿祥院,只是短暂的接触,她就已经感觉到这个女子深厚的心机。讲粗鲁点,给她的感觉就是,这陶小姐就像一只不会叫的汪,可咬起人来特狠。
之前她是没把她放在眼中,差点被她泼一盆屎。
眼下,她又自己找上门来,呵呵,当她古依儿真是那么好欺负?
落座以后,红桃奉上茶水,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不知道陶小姐来此有何要事?”
“咦,王妃,怎不见王爷?”陶玉娴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反而朝门外张望了一下,细声细气的问道。
“是我不让他出来的。”
陶玉娴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她,清丽的杏眼带着一丝不理解,“王妃,恕玉娴多嘴,你这般说话的口气实在不妥。王爷的身份如此高贵,你怎能凌驾于他之上管束他?”
“呵!陶小姐,也恕我肠子直,这是我夫妻俩之间的事,王爷都不在意,你操什么心呢?”怼完,古依儿刻意挤出一脸笑。
陶玉娴脸色瞬间像失血一样。
“陶小姐,我这个人想必你们也知道,从小在乡野长大,对规矩礼数这些不太懂,而且我也没你们有涵养,所以我说话肯定没你们说的那么婉转动听。我知道你喜欢王爷,但很抱歉,王爷现在是我夫君。我在这里特别礼貌的提醒你,别多想了,既然王爷在娶我之前没有选择你,那成亲后更不会选择你的。与其藏着心思接近别人的丈夫,不如把眼光放远些,说不定能发现更合适的人选呢。”
“你……”陶玉娴忍不住瞪大眼,脸色不但苍白,还很难看。
这番话人谁听了都会动怒,古依儿当然明白,可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在外面装贤良淑德她还行,可既然姬百洌认准了她是他的王妃,那这里等于是他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难道还不能说几句真话?
再说了,面前的女子不是她的假想敌,通过之前在懿祥院不经意的接触,她已经料定了她是自己的情敌。
对情敌,她需要贤良淑德?
那她跟当下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她一个二十一世的知识女性,活着就是吃喝拉撒外加与人争抢男人?这不是笑死个人吗?
不过她也低估了陶玉娴的忍耐力。
她难看的脸色只维持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柔细的嗓音,“王妃说这些话玉娴明白,只是玉娴觉得王妃多虑了。方才太皇太妃已经认了玉娴做义女,玉娴就算再喜欢王爷,也是不可能的了。”
闻言,换古依儿瞬间睁大了双眼。
太皇太妃认她做义女?!
“王妃,玉娴今日来此,就是想表明心意。玉娴以前是喜欢王爷,可是从今以后玉娴只会把王爷当兄长,所以请王妃不要用敌视的目光看待玉娴。”陶玉娴平静的看着她,清丽的杏眼清澈无波,似是已经完全看开了。
古依儿现在的感觉就像吞了半截大肠,一半在喉咙里,一半掉在嘴外,吞又吞不下去,扯又扯不出来。
也怪她从来没想过要跟深宅大院的人接触,毕竟她穿越到这里时,身心所接触到的都是苗岭村的人。被那种淳朴的气息包围着,即便知道这世间险恶,她觉得都跟自己沾不上边。
谁曾想,一夜之间她不但有了娘,还有了爹,外加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夫家。
这都算了,关键是娘家和夫家还都不是善茬,不管是哪边,都让她有暴走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