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双的话说得很慢,似乎像是很珍惜他说得每一个字,每一点时间,而吕光却说得十分快,快而简短。
苻双又道:“你是来杀我们的?”
吕光道:“是,也不是。”
苻双望着吕光,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吕光给出解释。
吕光道:“殿下犯的本是死罪,不过殿下身份尊贵,殿下有权力选择是回长安受审还是在上邽伏罪。”
苻双明白了,吕光所说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对于他来说,已没有区别。
苻双不禁笑了,他转头看着苻武,说道:“武哥怎么选?”
到了这时,苻武倒显得不像是个兄长了,他
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见他一手紧握住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嘴里却只能吐出:“我…我…”
苻双道:“武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就连苻武也不敢相信苻双会真的明白!但苻双却似乎很有自信。
苻双道:“我俩的命早已不属于我们,将军要取,随时都可以,但临死之人,还有个请求,还望将军能帮忙。”
面对死亡能如此从容,吕光不禁开始佩服苻双了,但他的请求又是什么呢,吕光不敢直接应下。
吕光道:“殿下有话请讲,若是吕某力所能及,必然照办,若是力所不逮,还望殿下莫怪。”
苻双道:“我等本是带罪之身,又岂敢强求将军为那不可为之事。只是我等妻儿,实属无罪,不应受此灾厄,还望将军能饶他们一命。”
苻双现在不过二十余岁,他的孩子不过是几岁儿童,怎能算是有罪之人,但苻双犯的罪,本就是灭族的大罪,他们的妻儿自然也要受到牵连。
吕光有些为难的道:“'吕某虽不能保殿下妻儿一世,但殿下放心,从今日起,到大军回到长安
,殿下妻儿绝不会有半分差池。”
苻双妻儿的命运,必须要由苻坚亲自决定。
苻双道:“好,如此我俩便可放心了。”
吕光没有再说话,他已经看到苻双和苻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吕光身边,苻双对吕光道:“我看将军气貌非常,他日必不同凡响,只可惜我是没机会见到了。”
对于苻双的这句话,吕光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只见苻双和苻武走到王鉴身旁,说道:“今日是个极好的日子,请将军给我们一个痛快吧。”
苻双和苻武本来想要喝一杯毒茶了结性命,可是却怎么也对自己下不了手。
十分讽刺的是,他们虽然惜命,但是此刻,他们自己的命却要交给别人来处决。
王鉴望着吕光,只见吕光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王鉴道:“请!”
现在是初秋,肃杀的气氛还没有真正来临,但是上邽城东的刑场上,却充斥着冷与萧瑟。
今日不同以往,刑场上并没有围观的百姓,只有执兵围在刑场周围的士兵,还有从军营里选出的
两个刀斧手。
这样的刑场,恐怕自古以来并不少见,但处决的是苻双和苻武这样的宗室叛臣,却也不多。
苻双和苻武跪在刑场上,感受着这分凄凉,这分死亡临近的恐惧,这已是他们最后的时光!
王鉴在战场上也不知杀了多少敌人,手上沾过多少鲜血,但这时,他却动容了,他似乎有些不忍,但他还是扔下了那两支令箭,并大声的喊出了“斩!”
只是他“斩”字出口,眼睛也随之闭上,他不忍看那头颅落下,鲜血迸溅的场面!
但王鉴还是听得到头颅落下的声音,王鉴道:“将二公依礼收敛。”
说完,王鉴便带着部下回到了赵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