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入秋,天地间一股肃杀之气慢慢侵蚀着人的肌肤。长安城内的枫叶也渐渐生出了黄色,让人不免感到有些悲凉。听着长安街上传来的欢声笑语,王猛不禁想起了远在嵩山的妻儿!
王猛独自站在院中,从枫树上摘下一片黄绿色的枫叶,手指轻轻的抚这叶片上的脉络,感受着叶脉的曲折蜿蜒、分支延伸。心想如今我这寻主之路,不就如同手中的枫叶脉络一般,终将到得尽头!
李化坐在屋内,从窗口望着王猛,看着他穿着单衣,把玩着枫叶,不禁也有些心痛。心痛王猛对这天下苍生如此执着,却又无能为力的惆怅;也心痛他满腹经略,却不懂珍惜自己的身体!
拿起一件披风,慢慢的走过来给王猛披上。轻声说道:“师弟何苦悲秋伤身,这天下事当顺其自然,强求不得!就算如师尊一般归隐山林,也未尝不是一种归宿,功名利禄其实浮云耳!”
王猛拿起手中的枫叶,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似乎透过晨光看到了什么。忽然笑道:“师兄所言,猛当谨记,不过既到长安,不如暂且先观察一番,
十年都已过去,何苦吝此一时!”
然后又拿起枫叶对着李化道:“师兄且看这枫叶,观其经脉,虽蜿蜒曲折,未尝不由其主脉而出。愚弟寻主,似从支脉而入,辗转求之,终将归于正途。自然之理,尚且如此,猛何敢轻弃!”
两人虽观点不一,但终是兄弟情深,不与计较。同往常一样,两人饭后便到长安街上闲逛,探听这各方消息。刚出门没多久,就见长安街上几人成群急匆匆的涌向一个地方,王、李二人情知许是有大事发生,便一同跟了过去!
“太子因伤病逝,如今举丧期间,百姓不准行婚嫁娶。看来隔壁闺女婚事又得推迟了!”
“也不知她家是触了什么霉头,才把丞相丧期渡了过去,这又遇上太子薨逝,真是捉弄人啊!”
王猛在路上听闻原来是太子薨逝,百姓们都去看衙门口的告示去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个中事情,便也不那么急了。两人在街上慢慢的逛着,听着长安百姓的日常谈资!
“这太子素称仁孝,平日里行军出门,也都不扰百姓,如今突遭薨逝,实在可惜!”
“这些事当不得真,想当年王莽篡位前,也
是仁恭俭让,当最后不也残虐不仁么!天下哪个太子未继位前,不是谨小慎微,故作姿态!”
王猛听这在街上喝粥的过客所说,才知百姓之心,只有切到实处,才能使之信服。若只是表面功夫,不过引人一笑罢了!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府衙门前,看到告示上所说与路人之言大致相符。
王猛望着告示,久久未曾移步,像是陷入了沉思。李化怕在衙门口引起误会,便拉了一下他,问道:“师弟何故出神,可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
王猛讪笑道:“其实也无甚事,只是我在想秦主将立何人当太子!”
这时,在朝堂之上,大秦的皇帝苻健坐在龙椅上,正在黯然神伤,沉浸在痛失贤辅、爱子的伤痛中。在这心中伤痛与怒火交集的时刻,苻健好像听到朝堂之中似有什么声音发出,往堂下一看,发现是叔父武都王苻安在奏事。
“今献哀太子新丧,为社稷计,当早立太子,以安众心!”
苻健听后大是恼怒,但是碍于苻安是长辈,不便发火,说道:“如今尚在丧期之内,不宜立新,待除丧之后,朕自当择立太子,以奉宗庙!”
苻健一席话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一殿群臣在那里伏测圣意!苻健回到内宫,自言自语道:“老匹夫依仗亲旧,欲干国事,欲立太子以邀功,太子立谁,当由天定,匹夫岂能预邪!”
说罢便拿起奏章看了起来,没翻两本便越看越气,这些大臣一个个的尽是叫他早立太子,还一口一个臣以为谁怎样,谁当立!看来不给他们一个说法是不行了。苻健对着身旁的宦官道:“把最新得到的谶语图录给朕拿来!”
苻健拿着所谓的谶语图录,仔细的了起来,可是半天也没找到有关自己哪个儿子适合当太子的线索。唯一能靠得上边的还是与已逝的苻苌相应!不禁又让苻健想起了自己枉死的太子,拿着图录正出神间,那两行老泪已然漫过了脸颊!
夜,深夜,长安已渐渐陷入了安静,只是偶尔还能听到更夫的报时声。在这个夜里,似乎只有一个人影在隐约浮动,他穿过厚厚的宫墙,走上长安的街市,在这暗夜中却丝毫不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