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棂顾影弄巧,仍在自我陶醉。她纤嫩的玉指修长灵动,但看似柔弱,弹在琴弦上也显得很温柔,而略显害羞。或因如此,才能弹奏出与众不同的声乐,如回忆般令人沉往。
此曲还有后半段不曾唱,可能郦棂有意渲染。她的笑意很浅很亲和,一双明眸似乎泛起了忧思,但又不像在哀伤,偶有坦荡洒脱之气,清清白白。终于,她再一次依依不舍地浅露光亮整齐的雪齿,又是那般怡然自得地唱道:“随柳絮吹归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最后一段,郦棂一气呵成地唱罢,诉求故事般。故事仍在听客心头徘徊时,她已抱琴福身,轻柔一声,理所当然地将他们惊醒,“小女子献丑了,祝愿诸公新春万吉!”语落,毫无留恋地转身欲行。
冯李夫妻欣赏完此曲后,竟妙不可言地紧握彼此之手,彼此却不曾相顾一眼。
“此夫妻二人真乃口不对心,方才还水火不容,转眼又如胶似漆!”陈歉暗自一笑,又细细品味了其中曲词。此曲名为《蟾宫曲送春》,顾名思义便知是一首充满忧心的曲子!问东君何处天涯?开头便仰头问天,春之神为何如此匆匆,离时竟忘了告知我去向何方?我寻着柳絮游丝也觅不得妳踪影,月光孤冷,擅作主张地倚在破旧的窗纱上,来来往往。歌中之人是何人?难是抚琴之人?新春初到,却又要送春这般凄凉?是因春光过于忧郁?还是害怕自己容颜像春之神般去不复返?还是…
楼里阵阵不舍的欢呼,将陈歉惊扰回神,他自嘲一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台上女子的笑容可谓灿烂无双,天真无邪。
眼看着郦棂步步缓行,她走得越远,台下之人的不舍就越浓郁,不过个个嗫嚅不敢言。此时,在拥挤的人群中闻得一声高喊,声音显得有些寒意,“既然在场的诸位仍饶有兴致,不妨郦姑娘再献上一曲,也算好事成双!”此言一出,楼内再次热血高涨。
听曲心切,自然没人理会他的身份,自顾附和,齐声高喊,“这位公子说得有理!”
郦棂听台下之人说话,竟觉他有些冷漠无情,原来她也是个会武功的女子,转身望去,却见说话之人身姿挺拔修长,一身莫名的邪气让人不禁心寒,但他偏偏是个美男子,精致如画的容貌,让人又心之向往。
郦棂顿时兴趣盎然,如此人中龙凤,必然大有来头。她重新走到台中间,朗笑道:“这位公子言出于此,必然也对声乐有所了解,不知可愿与小女子共奏一曲?”
“好…上去、上去…”四下顿时沸腾起哄,纷纷注视着说话的年轻男子。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很单纯地想再听一曲,众目睽睽,碍于面子只能上台了。
男子来到台上,举止有些懒散,郦棂直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男子微笑作揖,朗声道:“在下姓谢,名铁!”
李玉梅一见竟是自己的铁哥,可谓惊喜若狂,手舞足蹈地对陈歉与方甫梅说道:“你俩快瞧,铁哥竟在
此处呢!”
陈歉与方甫梅有些难以置信,一同探身看去,果是那个熟悉的风流公子,两人笑意浓抹,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乐事也。
“谢铁,谢风流?”谢铁道出姓名之后,台下的高呼声竟是今夜最为嘹亮的。惹得冯晨裳夫妇也好奇非常,无心吃食。
郦棂暗自忖度,笑问道:“公子难道就是剑暖心寒,谢风流?”
谢铁从不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谦虚地笑了笑,“风流一词,在下实在不敢当!是江湖友人对谢某抬爱了…”
“谢公子实在过谦了,单凭公子这般人才,便可担得起这个称号!”郦棂借机再次打量谢铁,不得不承认,此乃世上少有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