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甫梅摸了摸他的小脸,笑道:“这个小草叫作长茅草,可以把所有恶鬼都赶走!姐姐小时候做噩梦,都是这样用这个方法的!姐姐到现在还带着它,又怎么骗你?”
张荊渐渐地恢复神色,“多谢,姐姐!”
李玉梅见他这般生动,也放下了心,试问道:“小荊如此,究竟是何原由呀?”
“荊儿先回去睡觉吧…”张年为了不让儿子再次受怕,决意叫他离开。
张荊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坚强道:“我要做男人大丈夫,就先学会克制恐惧!”
任秋歌见他竟带几分傲气,赞叹道:“小荊真是勇敢,哥哥为你骄傲!”
张年也由衷一笑,悠悠道:“一切都要差不多从四年前讲起,那时我堂哥还未是县令,与我一般都是普通乡民。但他饱读诗书,颇会察言观色,自比我聪慧不少。”
李玉梅不屑道:“还饱读诗书,呸…我看就是个恶棍淫儒!”
“说得没错…”马先华点头赞同。
张年接着道:“我两有一个叔叔,是城内的大户人家!因生意缘故,举家搬迁到了杭州。于便就空下城内的院子,叔婶见我夫妻二人耿直,临行前便把房产证明给了我,要我们一家三口进去住。岂料,我堂哥
的妻子黄氏竟是个蛇竭心肠,笑里藏刀的歹毒女人,口口声声祝福我们,却等到入伙酒宴那天,我夫妻二人忙于照顾来宾时,她却乘机把小荊带到了后院…”说道此处,张年似乎不忍心往下说了。
“爹爹,让小荊说吧!”张荊见父亲泪眼汪汪,决定提起勇气往下说,能让他惊怕如此之久,定是刻骨铭心了。
李玉梅关怀道:“小荊不怕了?”
“我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爹爹和天下受欺负的人!又怎么可以一直缩头乌龟!”张荊再次语出惊人,喃喃道:“那天伯母说要陪我去后院玩,她拉着我去到了哪里,她竟对我说这附近有鬼,会半夜敲门恐吓小孩!她脸上本来就有一块黑黑的东西,扮起鬼来真的好可怕。后院空空的,又没有一个人,吓得我又不敢出声。她见我很怕的样子,竟还把双手弯曲,‘哇’的一声大叫,吓得我快哭了。然后又一只手装作拍门的样子,口喊着‘碰碰’的敲门声。幸好
爹爹的一位朋友及时出现,才把我抱回娘亲哪里。”说着说着,张荊很努力地压抑着恐惧。
李玉白理性地判断一下,张荊言语凿凿,这般年纪不至于说谎骗人。感触着世上竟有心肠如此狠毒之恶人!
“哼…”任秋歌紧握拳头,用力地拍在棉被上,爆怒道:“这比蛇蝎还毒辣的妇人,真不怕哪一天会遭报应?”
吕宁悲愤地泪糊了双眼,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孩都能这般恐吓,想必此人的心肠恐怕比墨水还黑。实在不敢估量,此之行径会对小荊日后的成长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希望他日后能健康成长,不要被仇恨侵蚀了。再怎么感叹也无济于事了,吕宁淡淡问道:“后来又出了何事,以致流落至此?”
张年悠悠道:“起初,荊儿对我夫妻二人说起此事之时,我们当然不相信堂哥的妻子会这般歹毒。荊儿自那以后,不但时常做噩梦,还再三重提此事,总是
说伯母在窗外扮鬼吓他。因此,我夫妻二人适才知道此妇人心肠之狠毒,再问了那天抱起荊儿的朋友,他也说确实听得清清楚楚。”
马先华与陈歉相视而叹,却无从谈话。
李玉梅愤怒道:“哼…本女侠明儿就剐了这歹毒的妇人!”
张年仿似没有心思理会李玉梅,又有泪痕横满了心头,“日子过去了很久,荊儿还是每天睡不了觉,在一天夜里更是哭个不停,直喊着要回家。迫于情形,我夫妻两人只能连夜启程赶回,山路崎岖,娘子不慎摔破了头,由于荊儿一直哭个不停,暗夜里我又看不清,待回到家中时,只闻娘子口呼,‘荊儿莫怕,娘亲带你回到家了…’那时,我方知娘子已经失血过多,回天乏术了!”
闻言,方甫梅与李玉梅同声而悲,不由地抱在了一起。
门帘外的乡民,无一不泪湿了青衫。
此夜,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让这个高大坚强的汉子放肆嚎哭一场。或许他积压太久了,惊得乌鸦都不敢再叫了,连它们深邃眼神里的怨恨都只为此而起。连风也不忍离去,都在想方设法该如何去安慰,这命运多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