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九）

萧野道：“我在邺城的时候，救了一个人，比我大几岁，叫荆楚，是白帝城的人。我救他一次，他把我当真朋友，”

萧云忘道：“嗯，出门靠朋友。要是白帝城荆家还想振兴，估计还得看这小子。＂

萧野不同意父亲的看法，笑道：“酒葫芦一个，不靠谱。”

萧野又道：＂虎涉军已经反了，这几天我一直跟帝国军队过不去，苏曼为了帮我，没有去成方寸山，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苏曼的身影总是远远地走在前面，萧野抬起手，道：“喏，就是前面那个。”

萧云忘点点头，道：“我看她资质不差，你既然已是修行人，要是比不上女孩儿，会让人看不起的。”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道：“葛洪那老头抠得很，我听说有个大徒弟，嫁到了无忧神宫，不但没啥嫁妆，还从一个那小子手里讹了不少东西。”

苏曼要不是修行资质过人，也不会得葛洪的喜爱，在萧云忘的评价中，也不过是“不错”而已。

萧野没明白话里的意思，道：“哦，我知道了。”

萧云忘道：“你动用丹诀，强行传送一湖水到伞灵世界，后面不自量力，和众多修为高过你的人动手，经脉已有暗伤，本来萧山替你开蒙，对你修行本就不利，照此发展，再努力也会白费力气。”

萧野忍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来了，道：“爹，我该给你报仇吗？”

他当时问过萧山，现在他又问父亲。

萧云忘道：“谢澜庭是你表哥，也是数百年来最天资最出众的年轻人，你杀的了吗，李家这么多人，这仇你报得了？”

萧野道：“我还小，可以慢慢来。”

萧云忘道：“这个问题你得慢慢想，等你长大，洞悉了世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想清楚之前，你就好好活着。”

萧云忘一抬头，轻叹道：“到了，只能陪你到这。这段山路短，以后的路长，你自己得小心。”

由于树林遮蔽，太阳光被挡在外面。

两人前方亮光微露，再走几步，清冽的阳光不再碎碎洒下，而是铺面而来，豁然开朗。

一片空地中有一座竹亭，桌上已摆好了各类小吃果脯，地上还有几个酒坛。

萧云忘良久道：＂走路不难，难的是选那条路，要多想，要多想。”

说完转头就走，萧野颤声道：“爹…你到哪里去？”

萧云忘道：“世上已无我了…”

要多想，因为我已无法为你多想了。

萧野一呆，只见父亲飘然远去，竟是始终没转头回顾。

萧野身子摇晃，几乎站立不定，他凝望着父亲所去之处，唯见树林里一条荒草小路，印着他浅浅的足印，心中惘然。

出了京城，他好像有满肚子话跟父亲说，见了父亲，却只拉一些家常，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以为这个身影只是幻像，自己不会在意。

当父亲离开了，他已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