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蓝道:"邺城。"
……
这一路下来,从清晨走到了半晚,天气放晴。
等看着绛紫色云彩慢慢被夜色浸染,萧野醒来,雄踞在这片土地上的邺城就已经近在眼前。
烟花一个接一个,把天空映得万象斑斓,火树银花,城市上空亮如白昼。
秦晚菲抬起头,彩光照亮了她清丽淡雅的脸庞,道:“好美!”
萧野也露出了笑容,道:“这城不知道建了
多少年,但每个人都知道冀州城是在二月七日建成的。每年这天城里肯定很热闹。”
秦晚菲道:“我们进去吧!”
邺城曾经是前朝京都,城市明显留有前朝的风格,街道宽阔,房屋建筑高大整齐,气势不俗。
城内布局宏伟,但略显严谨古板,是那种正正方方,四平八稳的风格,让人身在其中似乎就能安下心来。
虽然以前听说过,但进城之后,城内节日的盛况还是让萧野很惊讶。
仿佛城内所有的居民都涌上了街道。无论大人、小孩儿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街道上搭建起各种戏台,轮流表演着曲艺、杂耍。两旁的各种店铺都通宵营业,座无虚席。
萧野道:“过年也没这么热闹。”
“是呀!”秦晚菲道。
街边一角摆着几个篮子,竹篮中并列白色的山茶花,映着天空中的烟火,盛开的山茶花显得
美丽无方。
秦晚菲走过去拿起一朵,打量了好久。
萧野见秦晚菲素衣长裙,知道她身上可能一文钱也没带,掏出十文钱递给小贩,道:“茶花很漂亮,喜欢就挑几枝。”
秦晚菲笑着点点头,轻快地拿了三枝,道:"小弟弟这么小就懂怜香惜玉,长大了一定是个情种。”
萧野看见城内欢乐的景象,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又想起父亲,哀伤悲痛又涌上心头,道:“人多眼杂,我找地方住一晚,明天还要走。”
秦晚菲道:"真是扫兴的孩子,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吗?"
萧野道:"不知道,但是得一直走下去,才能活下来。"
秦晚菲道:"好吧,带你去休息,顺便帮你处理伤口。"
萧野道:"去哪儿?"
秦晚菲道:"小孩子太多问题,别人会不喜欢的,去一个男人的温柔乡。"
萧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暮色四合,明月高悬中天,璀璨的星辰犹如一双双冷锐的眼睛,俯视着彻夜喧闹的邺城。
依水楼的后院显出一份与众不同的幽静,虽无灯火,在如水月光的映射下,目光仍可远及。
院中亭台楼榭错落有致,花草树木高低俯仰,生出万千姿态,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突然,一道黑影若张开翅膀的蝙蝠,轻巧地翻越围墙,悄声地闪身到别院的廊檐下,后脚尖轻点,黑影双双紧贴住廊檐的穹顶。
几乎在同时,走廊的拐角处走来一个青衣小厮,手里拿着托盘,想是刚送完酒,只听他嘴里念叨:“没想到这老鸨子春心不死,竟在后院里偷起男人,呵呵,不知道那家的汉子敢消受这样的货色?”
待小厮经过,一个黑影倒垂下来,从门缝向
内窥视,轻声道:“这房没人,我们再往哪走?”
另一个黑影倒翻落在地上,此时借着月光才看清两道人影。
跳下来的一个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另一人面目僵硬,从左眼到嘴唇的一道疤痕更添狰狞,应是带着人皮假面。
面目僵硬的人道:"到对面的阁楼。"
两人翻越围栏,穿过树林,蒙面黑衣人手中闪出一把银光小匕,轻轻地让小匕从门缝中溜进去,门闩颓然滑落。
两人对视一眼,闪身隐没在房内的黑暗中。蒙面人扯下黑面巾,正是萧野,另一人自然是秦晚菲。
萧野黑暗中看着屋内模糊的轮廓,对秦晚菲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
秦晚菲道:"小弟弟,欢迎来到姐姐闺房。"
萧野道:"回自己住处为什么偷偷摸摸。"
秦晚菲道:"还不是因为你,我带一个男人回来,别人看见怎么办。"
秦晚菲也撕下假面,她体内丹力流转,房内的事物顿时清晰起来。
她轻车熟路地绕过桌椅,点燃灯火,屋内一下明亮起来。
房间陈设简单大方,素雅洁净,空气中有着淡淡清香。
萧野犹豫道:"这里是青楼?"
秦晚菲坐到椅子上,用手托着下巴,神色揶揄,对萧野说:"男人的温柔乡不是青楼是哪,你是第一次来吧。"
萧野道:"以前听人说起过。"
秦晚菲道:"都怎么说了?"
萧野想起那些风流韵事,一时脸红心热,有些语塞,说不出话。
秦晚菲道:"哈哈,你就是不经逗。"
秦晚菲想起萧野伤口还没处理,起身从柜中
取出一个瓷瓶,道:"过来,把手臂的伤处理一下。"
萧野本想接过瓷瓶,自己敷药。
秦晚菲见萧野不动,她道:"快把衣服脱了,过来坐下。"
萧野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最重的是右手手臂。
药膏抹皮肤上,阵阵清凉,萧野的疼痛顿时缓解。
萧野道:"今晚我睡哪?"
秦晚菲道:"外面有间房,现在没人,今晚你就住那儿。"
秦晚菲芊芊玉手慢慢划过萧野的后背,这时听到萧野轻轻说:"谢谢。"
秦晚菲笑道:"我兴许也是有所企图,别谢的太早。"
……
喧闹褪去,夜色如墨,吞噬着一切,黑暗中依水楼只剩模糊的剪影。
黑衣人的脚步轻快无比,高大的身体仿佛狸猫,在屋顶上如履平地,只有一双眼睛泛着凌厉的光芒。
最后他在一处院落停下,俯下身子,伸手轻轻拿开瓦片,向房中窥视。
“我等你很久了,你来得真慢,乔子夜。”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黑衣人悚然一惊,他迅速放下瓦片,连忙转过身体,袖中白光一吐,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刃已经握在手中。
即使慌乱之下,乔子夜放下瓦片,转身这两个动作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显示出了他良好的杀手素质和不凡的轻功。
不知何时屋脊上坐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女人并不是倾国倾城,可透出一股柔软安静的气质。
黑夜中,依旧可见眉目的神色透着冷酷,正是秦晚菲。
秦晚菲道:"你跟了我们一路,胆子真大。"
乔子夜:"胆子从小就大,娘胎里带的。"
悄然退后两步,突然间,前一刻还轻轻吹拂的微风骤然停顿,庞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空气紧绷地令人窒息。
这人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坐到我背后,这周围是怎么了,好像空气都让抽干了。
好邪!
乔子夜手执兵刃,刀尖斜指,劲力布满全身,而对面秦晚菲坐姿舒展悠然,似是神游物外。
就这样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双方谁也没有出手。
乔子夜试图抵御无穷的压力,却如风雨夜中的一叶扁舟,无力自主。
心中默想着无数的招式,可对方无穷的剑意就像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杀气死死套牢。
无论是哪一招,都会在发出之前遭到千百倍的反噬!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沁出,顺着脸颊流下,乔
子夜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秦晚菲瘦削的身影此刻在他眼里就像是绝崖一样不可攀越,令人仰之而心生畏惧。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无一丝一毫的胜算。
在死亡面前最大的绝望就是自己的放弃,神佛难挡,无药可救。
乔子夜的心情暴躁起来,默默等待死亡并不是他的性格!这让他感到一阵在莫名的痛苦,继而内心的深处爆发出一道狂野奔放的力量。
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来回冲激,他的热血,他的悍勇,他的狠,他的骄傲逼迫着他从新握紧手中的兵刃,奋力一战。
乔子夜突然身体向后一仰,似要飞跌出去,忽又改变方向,往横移去,划过一丈的距离,脚尖在屋脊轻轻一点,整个人腾空跃起。
他手中的光芒急速暴涨,剑身骤然划过一个巨大的弯折,凌空带起一道极为绚丽的,宛如九天云彩的光气。
而光华背后,乔子夜身影逐渐淡去,陡然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