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现在已经是试守备了,去掉试字,就等同于地方上的卫指挥使,授骑都尉。再加一级做了游击,就相当于都指挥使同知,授宣武将军。然后再立功,就能给你请诰命了。”敏锐地感觉到了王二丫心中的担忧,刘继业笑了笑,信心十足地开始画大饼。“到那时,你如果想搬出来住,咱们就自己买宅子雇仆妇。如果想让别人眼红,就穿着朝廷赐给的孔雀冠,挨个堵着门拜访她们…”(注1:明代营兵和卫所兵,不是一个体系。但卫指挥使,到了军营里,只能做守备,又称都司,地位低于游击。游击如果转去地方,有可能去比卫高一级的都指挥使司,做佥事,甚至同知。)
“好歹他们都是你的长辈,她们不喜欢我,我不见她们就是了。”王二丫被哄得心中发烫,摇了摇头,非常认真地反驳,“哪能把功夫全花在斗气上。况且谁家还没几个不着调的亲戚?我总不能,让你被人说发迹之后就不认亲戚。”
“到底是二丫,知道心疼我!”刘继业如释重负
,笑着做出了环抱的姿势,然后迅速朝自家姐姐的屋子那边扫了一眼,悻然作罢。“我跟你说啊,你以后真的别太大意了。鸟铳跟你知道的三眼铳,完全不是一码事。不信,我把从朝鲜人手里缴获的短铳,给你带来了,你看…”
说着话,弯下腰,从身边的盒子里,抽出一把二尺长的短柄鸟铳,献宝般举到了王二丫面前,“这里是照门,这里是鸟头,这里是准星。你把药线点燃了,夹在鸟头上,然后用照门和准星瞄准目标,二十步内…”
“二十步内,睁眼儿瞎子一般,保证啥都打不到!”对面房间内,刘颖气得连连撇嘴。
自家弟弟见了王二丫之后那幅没出息的模样,她全都看在了眼里。作为长姐,无法不担心弟弟在成亲之后,会不会变成一个受气包。然而,她偏偏又无法插手干涉,只能隔着两道纱帘儿,跺着脚徒呼奈何。
“怎么,着急了。继业自己乐在其中,你这个做姐姐的,何必棒打鸳鸯?!”李彤心思缜密,一瞬间
就发现了刘颖心结所在,笑了笑,用极低的声音开解。
“什么乐在其中?我看,我看他就是骨头痒喜欢挨锤。南京城内,当初叔叔给他说了不知道多少家名门闺秀,他都嫌这嫌那。这回好了…”刘颖被戳破了心事,愈发懊恼。一边低声抱怨,一边不停地摇头。
“看不出来,你如此还在乎门第。”作为刘继业的铁哥们,李彤没法不帮他说话。冒着触怒未婚妻的风险,继续笑着开解,“咱们大明朝,可没这个规矩。即便是帝王之家,选秀也多选于民间,很少娶于五品官员以上。”
这是大明太祖皇帝留下来的祖制之一,为的就是避免子孙们不知道民间疾苦,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所以大明朝的勋贵和官员们,在结亲时,也不太讲究门当户对。只要双方长辈都看着对面的小辈顺眼,然后就可托媒下聘。(注2:大明皇家不娶高官之女的惯例,直到万历年代方才被彻底打破。在此之前,鲜有特例。”
“你别乱帮忙?我,我不是嫌弃二丫出身寒微!”刘颖被问得心中发堵,眉头迅速皱成了一个疙瘩,“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她的性子,太烈了些。如今,如今继业对她情深意浓,一切自然都好。万一哪天继业移情…”
“要我说,如果她不是这种性子,你才更该担心才对。”李彤悄悄向地面瞄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你想啊,继业从小就性子跳脱,又胆子大的没边儿。换个性子绵软的,这辈子都甭想管住他。而弟妹她,刚好能将继业克得死死。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有她在,你这个姐姐将来得少花多少心思?!”
“那倒是!”刘颖皱着眉头想了想,悻然而叹,“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这么怕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