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这家伙足足有二十多斤!”张维善听得眼神一亮,立刻单手倒抓着枪管上下挥动。仗着自己膂力过人,竟然将五尺半的枪身,挥得“呼呼”有声。
李彤礼貌性向他挑了下大拇指,然后又开始对着远处的湖水发呆,两道剑眉之间,愁绪浓得宛若墨汁。
这可不是年青人应有的模样,至少不是一个年青勋贵子弟应有的模样。南京城内,像他这个年纪的公子哥们,大多数还处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阶段,心绪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沉重。而他,却在炎炎盛夏时节,满眼都是秋风。
“咋啦,还为前几天的事情发愁呢?”张维善明显感觉出了好朋友情绪不对,将斑鸠铳扔给家丁张树,操着一口刚刚学来的辽东腔大声询问。“王总兵不是说,所有事情他的接过去了么。我可是打听清楚了,这厮的祖父居然是阳明先生。怪不得根本不把严疯子
的威胁当一回事儿!甭说严疯子,就是南北两京内的官员,有本事为难他的,恐怕都找不出一巴掌!”(注1:阳明先生,即王守仁。由于其能力强且善于与人相处,生前甚受皇帝器重。在其死后,其儿孙也被明朝皇帝看做根正苗红而加以重用。其孙王承勋,字瑞楼,连续做了二十年漕运总兵。麾下兵力十二万,辖区沿着运河两岸从南京直到北京。)
“叔元兄一诺千金,他答应的事情,我自然放心!”李彤咧了下嘴,轻轻摇头。“我只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要不是老天爷忽然开了眼,降下了一场大暴雨。八卦洲粮库,肯定会被彻底烧城白地!”
“最后不是没烧么,倭寇也被咱们干掉了一大半儿。剩下的虽然上船逃了,但当时江上白浪滔天,他们能不能活着逃掉,还要两说!”张维善也咧了下嘴,笑呵呵地大声安慰。
不像李彤那么敏感,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无论遇到多大的麻烦,都该吃时候吃,该睡时候睡,该玩
时候玩,从来不让麻烦影响到自己的性情。
“是啊,最后没烧!”李彤又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可那是因为老天爷开眼!人做事情,总不能全靠老天爷。偌大的南京城,文武官员加起来三百余,从江南突然遭到倭寇刺杀,到最后咱们在姓严的府上救下他的命,足足大半个月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倭寇的真正目的是八卦洲粮仓!”
这,是他的心里话,也是最无法理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