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帮助小主人您逃过地球的监控。”荆棘温声道。

苏璃：“所以停下‘治疗’吧，过段时间再说。”

终于把合情合理的借口说出来，不得不说，苏璃不动声色的长舒了一口气。

用这样的方式向别人“求助”、换了方式的“劝说”，她真的不习惯。

可再不习惯，她无法忽视直直作响的直觉，她不想见到不愿意看的那一幕。

苏璃凝神感受嗡嗡作响的脑海。

“……你还没停下？！”她真有点生气，尾音里是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小主人。”

荆棘慢慢地说：“您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再是问题。”

苏璃思维敏锐，闻言忍不住深深皱眉。

“小主人，我的使命和责任是保护您。”

这是它余生仅剩的任务，它不仅要保护小主人的现在，更要保护小主人的未来。

“你……！”

“小主人。”难得的，荆棘打断苏璃说话，“因为我的失职，我没有向您展示艾维斯幼崽守则。”

苏璃一边听“苏璃”的话，一边想尽办法，阻止“苏璃”进一步“治疗”她。

她的视线忍不住投向平台外。

拉开距离是否能够……

“艾维斯幼崽守则中十分重的一条：成年以前不得随意透支精神力，不得大肆使用个人‘特质’，违者，将会面对脑域、灵魂严重受损的可能，成年后‘特质’有可能无法提升。”

一下子，苏璃大半注意力放在“苏璃”身上。

“……所以？”

不妙的感觉愈发浓重。

“您先是大范围透支精神力，随后又使用了您的‘特质’，两个守则否犯了，您会头疼，再正常不过。请千万记得，以后别再这么做了。就算您成年以后，也别随便透支精神力和‘特质’。”

苏璃沉默片刻，问：“‘特质’是什么？”

她什么时候用的？

“有其它治疗办法吗？”

这个其它，自然把“苏璃”的“治疗方式”排除在外。

“用地球的话来说，您可以将‘特质’理解为超能力。每个人的超能力种类不同，针对的方向不同。”

荆棘细细描绘小主人的轮廓，声音柔和，但它没有说任何治疗相关的话题。

苏璃好看的眉毛快打结，她直接忽视“透支精神力”、“未成年肆意使用‘特质’”的问题，更忽视对方嘴里的“艾维斯幼崽守则”，执拗地问：“怎么治？既然你们提前预警过，说明犯了也有治疗的办法，对吗？”

她看着“她”，“你别继续下去了，听到没有！”

荆棘温柔地看着苏璃，没有回答。

苏璃眸子一沉，不再理会对方，直接把头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治疗治疗，总有个范围吧？她就不信，她离“苏璃”十万八千里远，“苏璃”还能隔山、隔海“治”她！

“小、小主人。”

骤然磕巴的话令苏璃猛地转过身来：“我觉得这平台的温度不足以……”

苏璃突然失声。

自从实验舱醒来，苏璃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身体，她只是大概知道，自个人身体缩水了，发色变了，脸好像也变了，再多的没有关注，也没时间关注。

理所当然，她只知道自己的头发有点长，落到了地上——想想也可以理解，她在那什么所谓的保护舱里呆了起码二十五年以上，头发能不长么——但她不知道，那长长的银色发丝可以铺满她走过的这几步路，可以把被她放在平台上的头围起来，还可以越过她的头，直到更远更远的地方。

——她现在头发的长度，绝对比地球吉尼斯纪录还长几倍。

但令苏璃失声的关键不在她的头发。

苏璃身体缩水，头发变成银白色，但她原来的头的头发还是黑色的，长度也很普通。

可她不过两个转身、几步路的时间，那被银白色长发围在中间的散落的黑发，已然变成毫无生机的惨白色。

那是一种象征着生命即将远离的颜色。

苏璃面色大变。

“小主人……以后不要，随意透支精神力，还有，‘特质’啊。”

虚弱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传来，苏璃眼眶瞬间通红。

她扭头就往远离“苏璃”的方向跑，她头一次恨自己不够果断，恨自己腿太短。

明明她没有和“苏璃”相处多少时间，明明她今天第一次和“苏璃”对话、见面，明明她头一次知道“苏璃”的存在。

可当她意识到，她就快失去“她”的时候，心里空空落落的地方越来越多。

她的心好像被挖了个洞。

明明这是她和“她”第一次见面。

“……再见，小主人。”

荆棘的话音微弱得只有它自己听得到。

它看着努力奔跑的小主人的背影，恍惚间，它好像看到那个熟悉的、更成熟的身影在向它走来。

主人，你来接我了吗……

我做到了，虽然有很多缺憾，我支撑到了艾维斯来人接小主人。

很抱歉，我没有给小主人足够的关爱和保护，没有给她艾维斯幼崽应有的待遇，没有让她度过无忧无虑，不仅有对学习的烦恼的童年，没有代替小主人的伴生ai，成为一名合格的助手、伙伴。

……

不，或许我因为能量不够，被迫陷入沉睡，没有和小主人有足够多的相处时间，是件好事。

我早该死了。

小主人会有属于她自己的伴生ai，小主人会和她的伴生ai建立起信任、信赖的关系，就如主人你和我。

太好了。

我在离开前，又多小主人做了一点……

“不再见，再什么见！”

昏暗的视线里，荆棘感受到自己被人抱起来。

……小主人？

那走向它的成熟身影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量不足的幼小身影。

荆棘微弱的笑了一下，它想：小主人，谢谢你回来。

可是。

小主人，你快走啊。

小主人，可以不要看我死亡的瞬间吗？

小主人，不要看，好不好？

“都说了让你停下来啊！”

少见的，苏璃说出完全无济于事的、略显失态的话。

她的精神力彻底恢复，她的脑域已经恢复正常，她不再听到嗡鸣作响的声音，她不再感受到逼得人发疯的痛处，她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在她的血液间流淌。

有人“治疗”了她，以“她”的生命为代价。

苏璃不知道“苏璃”和她的真实关系，不知道“苏璃”为什么要不惜性命的保护她。

苏璃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她”的好感高到不正常，为什么她无法忍受“她”在她面前离开。

“你会好的。”

苏璃轻声说。

半只脚踏进死亡的荆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苏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