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半张脸的血肉都被抽得翻卷开来,他强忍着没有吭声,就算阿玛把他当太子,可是今日这场大败,势必动摇他的地位,只挨这么一鞭子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两红旗的兵马虽然溃败,但是收拢后,真正折损的也就四个牛录左右,可是对努尔哈赤来说,那白马骑纵然是占了便宜才能击溃两红旗,可是谁知道那位朔方大都护手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重骑兵。
想到何和礼这个随他多年的老臣让代善带回来的话,努尔哈赤沉默了,眼下他八旗俱在,虽说两蓝旗加两红旗总共折损了十个牛录,但他的兵力依旧雄厚,而且最精锐的两黄旗老卒并他的亲军未动,可是他不想和朔方军硬拼。
这场大战,他横扫七万明国大军,足够让他的威望更上层楼,而且辽东还有大量的城池土地人口等着他去获取,他若是倾尽全力和朔方军拼个你死我活,实在是不值。
努尔哈赤望着对面列阵的朔方军骑兵,心里不断盘算着,他能靠十三副遗甲起兵,再到如今称汗建国,靠的不仅仅是能打,更是在于他能审时度势,隐忍待发。
哪怕明知何和礼凶多吉少,两人间向来亲厚,可这个时候努尔哈赤依然能冷静思考着和朔方军战和之间的利弊。
八旗大军和朔方军便隔着三百余部彼此对峙,而朔方军身后,背嵬营已自护送着浙兵们撤出了战场赶往尚间崖。
“二哥,老奴胆怯了!”
高进身边,看着对面八旗大军巍然不动,王斗忍不住道,“咱们要不要冲一阵!”
随着王斗话语,高进身后白马骑的骁将们都是目露振奋之色,方才击溃两红旗,他们是占了便宜的,至于被大都护斩首那老鞑子不过是仓猝聚兵,不能算他们的本事。
高进知道众将求战心切,他们自尚间崖而来,虽说只有十里地,可是未携带军辎,科尔沁营等轻骑尚能久战,白马骑乃是重骑兵,若是久冲必然力竭,这里始终是女真八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利于他们。
“老奴非是胆怯,而是欲取辽东辽西之土,不愿和我朔方死战,便宜了朝廷。”
高进看向身边众将,他被万历皇帝下了旨意,要他镇守河套,他此行已经算是抗旨,努尔哈赤必定知道此事,才能按捺下来。
“阿玛,朔方军绝无可能全军而至,今日若放过他们,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努尔哈赤跟前,黑还勃烈出声道,其余人里有人附和,也有人没有吭声,谁都清楚黑还勃烈的婆娘因着朔方军势大被娘家科尔沁部骗了回去,是以他对于朔方军最为痛恨,此时说这等话未必不是暗藏私心。
“阿玛,朔方军劳师远征,那重骑兵虽然厉害,可是又能冲几阵,儿子愿意亲自督军……”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努尔哈赤打断了黑还勃烈,然后看向身前诸子侄,他花了几十年功夫东征西讨,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八旗后以诸子侄孙儿领旗主,这八旗大军他一言可决。
“大汗,我军连战三日,转战数百里,同样师老兵疲,那朔方军锐气正盛,不可与之浪战。”
五大臣里,费英东在莽古尔泰、岳托等人开口前,已自说道,他最了解努尔哈赤这位主君的性子,眼下这位主君已经有了罢兵休战的意思,哪怕折了何和礼,也不愿意再和朔方军硬拼。
“看到没有,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老八,你还得多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