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关,哪怕是骆驼城这样的军事堡垒,也渐渐有了些节日气息尽管骆驼城因为是山城,大半城市都处在半山腰上,街道狭窄逼仄,可是这商铺的数量着实不少,而且不像神木堡那些地方,到了冬日,店门口便门可罗雀,大部分商铺直接关门了事,这边的商铺照旧开门做生意,街道上见不着几个人,可是若去了那些街头巷尾的酒肆,里面却是热闹得很从刘府出来,高进带着木兰并陈升几人,自带了准备的礼物往关爷家里去了,只不过刘循也跟着一块儿,用他的话来说,他也去拜会下关爷高进知道关爷如今在总兵府里虽只算是杜家的管事,可是这地位还真不算低起码不单是在杜弘域那里说得上话,就是杜文焕这位总兵大人跟前,关爷也是能递几句话的刘家败落太久,眼下还能顶着个将门的名头,无非是虎死架不到,以前刘家老太爷留下的底子厚,再加上这骆驼城里的将门还算有些讲究,吃相没那么难看,总得等到刘家自然败落到了连将门的用度威仪都保持不了的地步,才会出手瓜分刘家产业刘循这一代还能勉强维持,可再往后,刘循自个儿都觉得悬,所以他才厚着脸皮跟着高进要去拜会关爷不管如何只要能攀上总兵府,哪怕是被其他将门当成走狗,也好过刘家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街道上,刘循指着那些沿街店铺道,“老弟,你莫看这些铺子不起眼,可这一年下来能赚的可不少,我家里以前有一条街的产业,如今只剩下十来家铺子勉强撑住我刘家。”
听着刘循诉苦的话,高进身后木兰不由皱了皱眉,进城以后老爷径自去了总兵府,她倒是去了刘府见识了番,这刘家府邸可不小,而且里面家丁下人婢女众多,人人都穿戴不差,气色极好,而且她虽然没见识过什么豪奢场面,可也分辨得出刘家的吃穿用度并家中所用器物都是极好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便是木兰的想法。。在木兰看来,刘家既然不复当年的鼎盛,便不该再维持着过去那等场面,家里的仆人哪需要那么多,有这钱还不如多养些能打的家丁高进看到木兰神情,便晓得她多半是对刘循这话有些看法,只是不好说罢了,毕竟这年头似木兰这样的女子放在边地也算是行为出挑的,在外人面前她向来都极少发表意见“木兰,你觉得刘兄这这话如何?”
这骆驼城的刘府高进虽然没仔细待过,但是神木堡那里的刘府他却是见识过的,照道理刘循在神木堡的那些家丁该是刘家的精锐,可这群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真要算起来,他觉得还不如张贵手下那些家丁义子木兰没有接话,这时候刘循倒是看向她,直接道,“弟妹有话直说就是,这里也没有外人,便是再难听的话,只要说得在理,老哥我也听得下去。”刘循出门时,也只带了老管家和两个府里心腹做护卫,对他来说都是信得过的人“叔叔既然这般说了,小妹也就实话实说了,叔叔府中,养的无用闲人太多,那家中的吃穿用度也实不必那般耗费太多,倒不如把省下来的银钱全都用来养些悍锐家丁,日后若遇战事,叔叔家里才有复起的机会。”
木兰说得认真,高进听了也觉得是大有道理,边地关墙,什么场面都是虚的,只有手下兵马最真,刘循想要走关爷的门路投靠总兵府,也得刘家有拿得出手的家丁和马队吧,否则人家收你刘家做甚刘循的面色一僵,就连那老管家也是愣住了,在两人固有的印象里这老刘家便该是这等排场,否则岂不是要被其他将门看低,觉得刘家势弱,免不得……
“刘兄,木兰眼光向来不差,我也觉得你府里家丁是该好好整顿一番,需知道我等武夫仰仗于世的乃是手下兵强马壮,总兵大人那里,即便关爷那里能为刘兄你递话,可刘家若不是拿不出可堪一用的家丁队,总兵大人要刘家又有何用?”
高进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得极为不客气了,他也是觉得刘循这人值得做朋友,才不惜冒着这得罪人的风险把话说明白了这刘循还是陷在刘家过去的名声里,没有走出来过刘循被高进和木兰的连番言语,说得心里翻滚不已,两人说的道理很简单,只是他以往从不曾去想过,此时尤其是听了高进的话,他却是猛地出了一身冷汗,是啊!他刘家要投靠总兵府,可是这做狗也是需要资格的,他刘家连扑咬猎物都做不到的话,那当真是连做狗都求而不得了“多谢弟妹提醒,我刘家这些年还真是做差了。”
刘循朝着木兰一礼,老管家在边上若有所思,他手下另外两个心腹便有些不忿,只是主人当面,不敢发作就是高进和木兰都瞧在眼里。。这刘循是个明白人,只是刘家人这些年怕仍是好日子过惯了,压根就没意识到,在这骆驼城里,他刘家怕是早成了其他将门眼中的鱼肉,之所以没动刀子,也许是这骆驼城的将门还有些规矩和讲究,也许是刘家老太爷当年还有些余荫留下,只是刘家若不改变,这一天终究回来“叔叔客气了。”
木兰很是大方地回应道,她身上有着这个时代女子少有的自信,为人处事亦是很大气,往往会让人忘了她是个女子“福伯,等这趟回去,好好整顿下家里,阿娘那里我去分说。”
刘循朝边上老管家说道,如今刘府这般状况,还要讲究场面,都是他那位阿娘闹的,哪怕家里遭了大变,阿大死了,他这阿娘是享福享惯了的,家里的下人婢女大半都是用来服侍内宅的,她又宠着下面阿弟一家,还要照顾娘家人,这刘府多少金银都不够填这窟窿。高进看着刘循能这般果断,也是高兴起来,他虽然和这骆驼城的将门注定不是一路人,可总还是需要些盟友,这刘家便是个好选择,眼下刘家要投靠总兵府,他也是要做那位大公子的孤臣,说穿了日后他们怕是都要被骆驼城的将门所敌视的关爷家里离着总兵府不算太远,那宅子也是新买不久,等高进一行到了时,那大宅的正门早已中门大开,关爷的长子自带了下人迎接“见过刘副千户,高爷。”
关大郎朝刘循和高进执礼甚恭,他一直都在杜家做事,靠的便是老实本分,眼前这位高爷是阿大看重之人,大公子那里也是挂了名的,他自然不敢怠慢不多时,高进和刘循就被迎进了关爷的书房,至于木兰他们自有关大娘子招呼“关爷,东西如数在此,还请您点检。”
关爷在古北寨攒下的那笔养老银高进是亲自端进来的,就连装银钱的那口木箱都是关爷昔日留在四海货栈暗库的老木箱“点检什么,老汉还信不过你小高么!”
关爷摇头笑了起来,“小高你啊,老汉这点银钱,本想着是你先拿去用就是,日后以小高你的为人,还能亏待了老汉不成。”
见关爷在那里感叹,刘循哪里还猜不到,刚才高进带着那口老木箱里,怕是装得都是银钱,这粗粗估摸着,也得有两千两往上吧!
招呼着高进和刘循坐下,关爷自提了铜壶给他们泡了茶水,他自打回骆驼城后,这酒水便少喝了,好在大公子对他不错,那江南的上品茶叶如紫笋龙井给了不少“刘副千户你和小高是朋友,老汉便也当你是半个自己人!”
刘循的事情,高进在总兵府的时候,自是和关爷提了句,关爷也不介意为大公子招揽些人,只是这刘循说不上什么人才“有些话,老汉便实话跟你说了,若不是小高当面,老汉其实不愿说了得罪人。”
“关爷您说就是,刘某洗耳恭听,绝无怨言。”
刘循连忙道,关爷的话对他来说最为重要,这总兵府的高枝可不是那么好攀的“刘副千户,按道理,你刘家是世代将门,愿意投靠,大公子自然该是不胜欢喜的,只是如今你刘家只剩了个空壳,徒有名声,对大公子来说,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老汉说句不中听的,你如今举家投靠。。也未必能得重用。”
关爷这话说得上是难听,他要不是看在高进面上,自是不愿意去提醒刘循这个在骆驼城里名声不堪的浪荡子,要知道刘家现在还没倒下,还真是仰仗着当年刘老太爷留下的余荫“关爷说的不错,只是刘某如今悔之晚矣,不知道若是刘某现在遣散家中无用奴仆,再练我刘家当年的马队,不知道大公子这儿,刘某可还有机会重振家门。”
刘循看了眼高进后,才朝关爷沉声道,要不是先前有高进点醒,他眼下可做不到这般泰然自若的应对“刘副千户,你刘家马队若有当年刘老太爷当年在世时一半的厉害,便是没有大公子相助,你刘家门楣也迟早复起。”
“不过老汉也给你个准信,刘副千户若是真能做到,大公子这儿自有你的位置。”
关爷给了刘循答复,高进离开总兵府后,大公子又见了他,他也顺势提了刘循,大公子的意思也简单,看在高进的面子上,这刘家就是实力不济,收来摇旗呐喊也是行的,只是这样一来,刘循想要的重振刘家自然便是空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