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循的回答,高进一时默然,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明朝确实是文贵武贱,跑到内陆的县城府城,那些文官老爷们向来是不把武人放在眼里,估计就是总兵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些头脑简单的武夫罢了。不过到了这边地关墙一带,那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就像刘循说的,那些巡视边备武事的御史,哪怕是代表朝廷、化身王法,真要是恶了徐通刘循这样的地头蛇,坏了他们的好处,什么朝廷王法都是狗屁,不过区区御史,也只好请你去死了。
刘循是将门子出身,虽说从小纨绔,也不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可是自家太爷在世的时候,他少年时期还是被逼着练过一阵武艺,去武学读过几年书。眼下他在高进身后那几车上多瞄了几眼后,看到最后那车裸露在外的废铳,也吃了一惊。
“老弟,你没事淘弄这些破烂有什么用,我可跟你说,兵部下拨的兵械里,给咱们这边的鸟铳那是最坑人的,十杆里面八杆就听个响,剩下两杆就算能打准,你还得防着他炸膛这玩意哪有咱们边地的大弓好使!”
自打万历十年以后,戚爷爷被调去广东,蓟辽边镇的戚家军就风流云散,原本北地边军善操火器的传统便断了根,现如今还能使得好铳的也就浙兵罢了,但九边的大明官军、营兵里,各种火器的名目花样仍旧不少,甚至占了军械的大头。
便是这火器里面,实在是最容易捞银子的地方,刘循的太爷当年差点当到总兵,等他长大成人以后在府里也没少听过自家大伯在卫里捞银子的手段。
“火器犀利,当年戚家军便善操火器,当年高丽战场上浙兵使铳尤甚倭寇,大弓虽好,可是不是常人能……”
边军用的七十斤战弓便称大弓了,按着后世斤制便是百斤左右,可是好弓制造费时,保养尤甚,至于能使得大弓的,也就是从小培养的武家子弟,而且这等强弓,便是高进也没法连续开弓,否则胳膊就要废掉。
河口堡里想要训练出一批合格的弓手,且不说耗费的代价,光是耗的时间高进就等不起,相反火铳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只要舍得花钱,几个月就能训练出一批合格的铳手。
“老弟,我晓得你祖上是戚家军出身,可是戚少保那时候的火器能和现在一样吗?”
刘循见高进一本正经地说着火器的好处。。忍不住摇头叹道,“本朝太祖皇帝,驱逐伪元,以南统北,恢复汉家功业,军械之利多靠火器之功,所以本朝尤重火器,可是当年监造火器的是工部的军器局,可如今工部的军器局就是个摆设,一年都造不了多少火器,全是地方卫所自己监造。”
高进对大明朝的火器还真没什么印象,戚爷爷的兵书里也只写了如何训练铳手,此时听了刘循的话忍不住问道,“敢问刘兄,如今这火器既然是卫所监造,但也不至于尽数不堪使用吧?”
高进和刘循说话时,杨大眼陈升他们几人也都凑了过来,显然都是极感兴趣。
昨日高进自去了千户所的大堂看徐通摆威风,刘循在外面时靠着杨大眼和陈升王斗他们混了个熟悉,他本是纨绔子弟的习性,没有什么我本将门娇子如何能与这些穷家子来往的自觉,反倒是觉得陈升王斗都是有本事的,比他府里那些什么家丁健将强得多,自然是刻意结交,眼下陈升他们也都没把他当成什么副千户。“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当今的六部衙门里,最肥的是户部,接下来便是这工部,老弟,你可知道工部那边的军械造价,一杆鸟铳六两多,到了咱们地方上的卫所监造,二两多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