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只管你弟弟小树,连霏霏都不要了,我也恨你啊,小榆姐,你为什么要把霏霏生下来,那么一点小东西,烧得气都喘不过来,她疼啊,一直哭一直哭,你走就走,为什么不把霏霏也一起带走?”
我身心剧痛,眼睛里不停地流出泪水,缓和了被白光刺伤的痛楚,渐渐的,视线出现一点点光亮,很模糊。
“害得我要守着霏霏。守了整整半个小月,每时每刻都要盯着,怕一眨眼,她就没气了。那么小的人儿,又不会说话,光会哭,还是扯子嗓哭,哭到最后没声了,我以为终于能安静了,谁知道她哭不出声了,都还在哭。就干嚎啊,那声音听着瘆得人心慌,我怎么都哄不住。别人都问我,孩子妈呢?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人撒谎。”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不该霏霏留给你!”
“小榆姐,你跟我说对不起?”周漾冷笑着说到一半,几乎是恶狠狠地咬牙切齿,“我问你,我爸酒架开车撞死了你老爸,撞残了你弟,我跟说过那么多次对不起,有用吗?”
我回答不了周漾,所谓的对不起,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周漾继续说:“小榆姐,你不敢回答,心里也清楚对不起没什么用,屁用都没有,唬人的玩意儿。所以,小榆姐,我挺恨你的,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傻傻地信你妈的话,非要逼着嫁给我。你就没想过,嫁给我有什么好?我没告诉过你,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吧?”
我真不知道,周漾没提过,他妈刘英只会嫌我。
“你都这样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爸他最喜欢喝酒了,喝醉了就一个爱好,他是个窝里横,在外面怂得要死。回到家关上门就是阎王老子,打我和我妈想打狗一样,我妈呢就只会哭,她被打怕了,就想到一个好方法,把我推出去给我爸打。他故意编造些罪名按在身上,好让我爸有理由教训我。”
“为什么……”我完全不敢相信周漾的话,这怎么可能呢?刘英明明是个以儿子为中心的母亲,事事都为他着想。
“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是她亲儿子吧。”周漾笑了一声,“小孩子在童年都会模仿大人,我妈喜欢告假状,过不久我也学会了。然后她被打的次数明显比我多,因为我比我妈厉害,我会跟我爸说,我是小孩子,你打不爽,下手重了容易把我打死。我爸一听,有道理,就去打我妈。”
我紧皱着眉,光是听着周漾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童年家暴的阴影,我就觉得难受,太压抑了。
“像小榆姐这种生活在美好家庭的人可能体会不到,我告状多了,我妈就骂我没良心,也会动手打我,最狠的一次,她把我摁在洗菜盆子,估计是想淹死我,可惜我爸赶回来了,她没得逞,反被我爸狠狠教训了一顿。我爸教训他的理由挺可笑的,我是他儿子,是周家的香火,要传宗接代。以后还要给他们养老,打死我了,再生一个太浪费钱了。”
“你妈她是疯了吗?”
“她有斯哥摩尔德综合症,被我爸打出来的,特别听我爸的话。别人见她被打得可怜,劝她离婚,她把人家臭骂了一顿,骂对方没安好心。我妈被我爸教训了太狠,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打我。当然她也打不赢,我开始渐渐长大,我爸就没那个忌讳,想打就打。”
“我生病了也会被打,偶尔会被打吐血。我小学成绩其实并不好,就会打架。暴力是会传染的,打架会让人从心理上觉得高人一等,结我识到很多的朋友,那些年不是流行非主流吗?我也跟着去混,给人当小弟,没混几天,我崇拜的一个老大被警察抓了,直接判刑坐牢。小榆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04年在后街发生的,这事当时闹得特别大。两个帮群殴,我认的那个老大用刀砍死了两个人,他自己被戳瞎了一只眼。”
“04年?我,我……没印象。”
我埋头苦想了很久,脑子乱糟糟的,周漾说的事,我完全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