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赞普一直不来,难道咱们就一直等下去吗?”缪锦绣嘟起嘴,“他一个月不来公主等他一个月,他一年不来,公主等他一年,他十年不来,公主也等他十年不成?那还真是,在吐蕃都站成一块望夫石了。”
“倘若下个月赞普还不曾来,郡王爷会亲上逻些,问问是怎么回事……若赞普心意已改,咱们自是要回大唐,若他初心不变,郡王爷会设法帮他过来的。我想,赞普他的心意不会改。”
李云彤扬声轻笑,“况且,他不来,咱们不也是一样自在?走吧,咱们去用早膳,然后去骑马柏海(今称扎陵湖),听说今个那里有歌舞呢,还有男子跳舞,要是在长安,可没这般快活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病了一场,倒叫李云彤想明白许多事,生死不过那样,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得留下些回音于这世上,她一个女子,若不是这番和亲的机缘,恐怕寂寂无名过此一生,史书上不会留下关于她的零星半点,如今这样,也算立名。
若能在吐蕃将佛法弘扬,也算是她的一世功德。
她要像男子们学习,绝不为情所困,该干什么干什么。
至于那一点点萌发的春芽,没长成大树,就那么搁在心里吧。瞧禄东赞那模样,那场雪崩之后见了她,不仍然像从前那般坦坦荡荡嘛?他能做到的,她一定也能。
缪锦绣高兴起来,“哎,那我一会要换套漂亮的衣衫。”
“哎,你不是不喜欢吐蕃吗?干嘛还要换漂亮的衣衫?”
“我是不喜欢吐蕃,可他们吐蕃人喜欢咱们啊,每次出去,他们看咱们的眼神都呆了,上回有个康巴老大妈,还问我是不是仙女下凡……”
“咱们是仙女,那公主殿下岂不成了王母娘娘?”
“你见过这么年轻的王母娘娘吗?要我说,公主是嫦娥仙子才对……”
“哎呀,我要戴帷帽,不然看了回来一准会晒黑。小秀,你快去帮我把那套粉色的……”
……
随着女子们叽叽喳喳的清脆笑声,原本只是朝霞绯红的天空忽然一片光明。
在那满天朝霞中,太阳升起来了。
明亮而又绚丽,世间万物的光源所在。
如同她的声音传送到他的耳朵里。
雕楼底层的暗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这一刻,他站在楼下,隐没在暮与晨的明暗之间,听见出谷黄莺的脆声,一句句地从楼上飘下来,仿佛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