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布鲁斯低声道。
这位老爷恐怕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管家的调侃,因着抱的姿势不正确,小团子不太舒服,又不愿这么亲近陌生人,挥舞着奶瓶开始乱动。
“恐怕家里那位看了会不高兴……”管家的话说到一半,瞧见这乱子,咳嗽一声咽了本要出口的话,“您忙吧。”
这头的黛茜扭来扭去扭不开桎梏,小脚乱蹬,急得嗓音颤颤地喊“妈姆”。
声音不大,也不知多少人听见。
布鲁斯是听得清清楚楚,现在终于开窍些,将团子一整个儿放在臂弯坐着,让她改变身体的重心,动起来能舒服些,边抬头望四周替她找家人,边道:“你的妈妈在哪里?”
阿尔弗雷德的话说得确实不错。
他这样轻声细语又耐心的模样,在家里见的次数少而又少。
虽然在外人看来,布鲁斯此时没板着但也不见笑意的脸无论如何算不上温柔。
他这会儿向黛茜问话,话音刚落,便见她双眼放光,手臂竭力向外伸着,把奶瓶递到他左手边去,显然是要给什么人。
布鲁斯一转头就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
同为董事长,托尼的打扮要亮眼许多。
无论那梳到后头去的蓬软的褐发、设计独特的胡须抑或银灰西装、红衬衫、香槟色领带的穿搭,都张扬得很。
跟一身收敛了锋芒的纯黑的布鲁斯面对面站着,对比有些强烈,但都是好看的,眼珠子转去看看这个,免不得还要再贪婪地瞧瞧那个。
“请把女儿还给我,谢谢。”托尼淡淡道。
他一伸手,小雏菊就迫不及待地往外探着身子,再抱也抱不住,布鲁斯往前两步,这奶呼呼的面团就落进了老父亲怀里。
黛茜这会儿总算安稳了,小手捏着托尼的领带,把脸埋到熟悉的怀抱里去。
“妈姆。”
她快乐地小声道。
“下次出门是不是要拿根绳子把你栓在哈皮腰上?”托尼低头问。
他才喝过威士忌,说话时有淡淡的酒气。
可惜一杯威士忌才饮几口,转眼就看见家里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逃离了哈皮,被个陌生人抱起来,如果是坏人早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往后真是要抠下一个眼珠子给她才能安心。
托尼一边说话,一边把黛茜抱了许久的奶瓶拿在手里。
动作娴熟,倒真像个养了许久小孩的父亲的样子。
布鲁斯不出声地看着。
待对方再度投了目光过来,他才慢慢道:“想必你就是这孩子的……”顿一顿,想到方才黛茜叫的那两声,“母亲。”
老父亲的脸就有点黑。
他抱着怀里安静的小团子,眸光在布鲁斯脸上扫了扫,扬唇答道:“多谢你照顾我的女儿。想必你就是……”
他也要顿一顿,似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然后才遗憾地道:“抱歉,我不记得你是谁。”
一旁存在感薄弱了许久、始终坚持岗位没有离开的带路侍者看看两位大佬,小声提醒道:“斯塔克先生,这位是韦恩先生……布鲁斯·韦恩。”
斯塔克工业董事长就恍然:“原来如此。”
“没关系,你不认识我,但我听说过你。”韦恩集团的董事长笑笑,抬手整理了下袖扣,“纽约市的大红人。”
“一提名字就想起来了。”托尼道,“哥谭市的大红人,或许我们有些项目可以合作。啊,比如房地产。听说你最近买了一块地。”
布鲁斯眸光一动。
适逢微型耳机里的阿尔弗雷德不知说了些什么,声如蚊蚋,旁人听不见,却能使他微笑渐深,思考一下,道:“是,前两天确实用比预想中还要低的价格买了一块地。”
睫毛上还颤颤地挂着泪,连带着头上小球球也不甚精神地耷拉下去,睡醒了没梳理,绒毛乱乱的。
小手又抹泪又爬地板,摸得脏脏,即便如此,当给黛茜轻轻揪扯住裤腿的时候,彼得心里也踩了棉花一样柔软,弯腰抱起这团,放她到擦拭干净的流理台上坐。
那小胖腿盘得像模像样。
“试过水温了,不烫。”彼得轻声道,把奶瓶放在黛茜手里,“喝吧。”
小孩子,说到底还是有些护食。
黛茜接过奶,捧着含了饱饱的一大口,又不咽下去,脸颊鼓鼓。
不知是不是因着方才撞见彼得“偷吃”,她喝得不很安稳,总有意无意把视线放过这边看他。
蜘蛛侠挺直腰杆,竭力使表情正义凛然。
他自认是问心无愧地跟小团子对视,哪想她看着看着他,表情渐渐……有几分凝重。
“?”
彼得心道不该如此,正要再笑笑,却见喝着奶的这个慢慢吐出奶嘴,犹豫一下,最终战胜了自个儿的护食本能,将奶瓶递到他跟前来。
他有些发呆。
这不是大人怔怔就是小孩子发呆的循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止,但这回愣怔过后,邻家英雄心里挤海绵一样涌起股好笑,然后就真的掩面笑出声。
笑里夹杂些热乎乎的感动,像方才冲奶粉的水,一不小心倒了一点到心窝里。
难怪都疼这小小的一个,实在惹人疼。
“我……刚才喝过了。”彼得屈膝同黛茜平视,笑道,“谢谢你。”
话说完,见小雏菊动作飞快地将奶瓶护回去,含着咕咚咕咚,脸颊喝得红润润。
明明不舍,可见刚才那一让做了多大的让步。
要能这么安安稳稳地把奶粉喝完,实在是幸运。
可惜黛茜记忆好得很,没人再觊觎她的饭,捧着安心喝了两口,渐渐地又回想起那莫名失踪、到现在也没个人影的无情老父亲,眼眶湿润,脑袋往外探着还要找。
“爸爸有事出门,很快回来。我们玩好不好?”彼得真是不敢让她再哭,翻手一道白影,哄道,“看,蜘蛛。”
小团子登时睁圆了大眼睛。
墙上印着一张晶莹剔透的蜘蛛网。
酷毙。
良久,跟邪恶势力搏斗的钢铁侠终于返回。
托尼推窗而入,顺带着卸了身上些许擦刮的装甲,伸长耳朵竟没有听见预想中女儿的哭泣声,反而是从彼得卧房传出的咯咯的笑,显得不知有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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