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楚刀明看着前路,突然想起,他初次见到七夕时,除了一见钟情的悸动,还有一股淡淡的熟悉感。
可是在那之前,他们明明没有见过面。
楚刀明心想,也许这就是天定的【唯一】缘分吧。
车子在经过一条岔路时,往右边行驶过去,七夕就隐隐听到了路上有音乐声。
“哦,已经开始了?”
楚刀明微微降下车窗,一丝清风吹了进来,连同外边那悠扬的乐曲。
“每年都会有的盛夏庆典,各个地方的歌手,舞蹈家都会来到这里,在长街上表演,聚会。”
楚刀明转头问七夕:“以前有见过吗?”
七夕当然是没有见过的,她摇摇头,就见楚刀明提高了车速,往前开去。
“那既然撞上了,我们就靠边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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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前方虽然有表演和聚会,但是交通秩序都被维持得很好,车子有序停在一边,人群往前涌动。
七夕即使坐在车里,也依然能看到那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展台上,全是不同的表演。
他们各自压抑着声音,乐曲的音量,在对方表演得精彩时鼓掌,这些表演不存在竞争,它们是相辅相成的。
热情奔放的舞蹈,摇曳的红花在舞者的唇间绽放,漆黑的长发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脚踝上的细碎金铃响起,叮叮当当,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灵轻笑。
一旁拿着吉他和铃鼓的表演者看着那段舞蹈,忍不住用手里的乐器为那名舞者伴奏,无论那名舞者旋转的速度多快,他们都能跟上。
夏季就是这样,让人焦躁,让人发热,也让人如入梦中,在那熏人欲醉的炎风中拾取红花。
等七夕回过神时,她已经和楚刀明站在台下,正在人群中为他们鼓掌了。
楚刀明抬手护着七夕,以免她被别人挤到。
这边的舞者表演结束,在他们身后的圆台上又响起了一段简单的鼓点。
在台上没有表演者,只有一截红色的轻纱。
装载在舞台底部的无声风扇无规律地吹拂着那段轻纱,轻纱以人类肢体不能达到的角度,将自己猛地揉成一团,又瞬间释放,红色的轻纱在半空中旋转,下坠,触地的瞬间,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勾起。1
红纱在半空中如落霞散开,那跳舞的美人不在台上,那挂在美人臂弯的披帛替其在台上旋舞。
最后风渐止,红纱飘飘摇摇坠落于地,不发出一丝声响。
在那红纱落地时,七夕还以为能看到一个站在台上的美人,赤足,一截如雪般的皓腕垂下,手里拿着一支珠钗。
只是旁人在看着,美人儿羞了脸,拾起那披帛下了台。
七夕看着那红纱被人收走后,与旁边的观众一起发出了一声遗憾的惋惜。
这附近的表演暂时结束,剩下的要等到明天了。
当然也还有一些音乐家正在演奏乐曲,但透过熙攘的人群,不大能听得清楚。
“早知道就把约会地点定在这里了,”楚刀明弯起嘴角,看着七夕还带着惊叹的脸,“你看起来很开心。”
七夕不能违心地说自己不开心,她对楚刀明点点头,又说道。
“我觉得你安排的地方也会很好。”
楚刀明听完这句话,就立刻撇头看向另一边,七夕好奇地要走过去看他,却见这人抬手捂住了脸。
“就这句话,我就忍不住笑得这么厉害,”楚刀明隔着手闷闷地说,“你也太懂得让人开心了。”
一点温热的触感拉住楚刀明的手,他的手被七夕拉下,一眼就看到了正仰头看她的七夕。
“我还以为你脸红了。”七夕眨着眼说。
楚刀明在这一瞬间,真的从脖颈红到了脸颊。
楚刀明:你怎么这么会,我输了!
两人往外走去,路过一个售卖花束的摊贩时,对方对着楚刀明挥手,用南方特有的口音揽客。
“靓仔!不买一束花给女朋友吗?”
楚刀明已经送过花了,只是听到“女朋友”一词时,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七夕,七夕是不会阻止楚刀明做什么的,于是她没有出声,楚刀明就上前一步,说要买一束。
摊贩立刻装了好几朵鲜艳欲滴的花用廉价的白色蕾丝扎在绿色的花枝上,看起来也有模有样了。
“靓仔,你要怎么把花给女朋友啊?”摊贩问了一句。
楚刀明给了钱,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
“直接给呀?”
谁知那名摊贩“啧啧啧”了两声,对楚刀明悄声说。
“谁都知道花要直接给!但是这样不就很普通,毫无惊喜吗!”
楚刀明眯起眼,心想这难道还得放在烟花里炸出来不成?
那名摊贩作势要把花给他,他正要伸手,却见那摊贩打了个响指,楚刀明的视线有一瞬间偏移,再低头时,那束花就凭空在楚刀明眼前消失不见,摊贩再伸手时,却从楚刀明背后拿出了那束花。
“一点小魔术,谁都能在瞬间学会!”摊贩比了个大拇指。
楚刀明在这一刻,对这名摊贩肃然起敬。
等楚刀明拿着花回去时,七夕正要抬手接过,却见楚刀明打了个响指,她抬头望楚刀明的左手看去,再低头时,那束花已经不在楚刀明手上了。
“咦?”七夕眨了眨眼,“花呢?”
楚刀明朝七夕靠近一步,他做出了一个像是拥抱的姿势,随后从七夕背后拿出了那束花。
“在这里。”
七夕接过花,适时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楚刀明忍不住笑起来,在两人离开这片区域时,楚刀明还回头对那名摊贩比了个大拇指,这就是感谢对方了。
而那名摊贩则笑着低头继续整理花束,等待下一个“靓仔”。
“靓女好善良?不,好像不是这个说法,是好温柔吧。”
刚才摊贩在表演“魔术”时,七夕一直站在楚刀明的背后看,她根本就把那个只是转移视线的烂魔术看了个一清二楚。
打响指的时候抬头看去,低头时那束花又快速地转移到自己背后,等凑近对方时,再假装是从对方的身后拿出来的。
七夕嗅闻着被喷了点香水的花束,玫瑰不是这个香味,现在缭绕在她鼻尖的只是被香水矫饰的气味。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七夕从眼角余光里看着楚刀明欢喜快乐的脸庞,觉得自己偶尔装糊涂倒也不赖。
世人总是忍不住给笨拙的人一点奖励。
在两人视线看不到的车顶上,一只翅膀上绣着七颗小星星的小山雀挥着翅膀在这里穿过,随后拐了个弯,飞到了前方的山道上。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正在山道上行驶,一人坐在车后座上,正低头用雕刻刀雕刻着一只小猫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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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刀明的车子开到山道上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因着在街道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楚刀明开得有些快。
等到了山上,这片区域里果然没有人。
几个穿着运动装的人上前引导停车,然后打开车门,请七夕下来。
“今天的高尔夫球场下午两点到六点的时段已经给您预约好了,如果对高尔夫不感兴趣,这附近的小河还有草地都很适合野营。”
“一般在下午六点左右,您就可以在这个方位看到落日,现在是夏季,落日的时间会稍微推迟一些,只要等待一会就好。”
运动装侍者们小声介绍着附近的游玩地点,然后请楚刀明和七夕前往挑选器具。
这些器具当然都是崭新的,楚刀明问七夕喜欢什么配色,七夕都随意。
东西很快就选好了,七夕对于野营这种事还是有点兴趣。
她今天穿着牛仔裤和t恤,身上喷了驱蚊水,浑然不怕有什么蛇虫鼠蚁。
楚刀明也不会煞风景说“你身体不好坐旁边”,他注意着七夕的行动,要是她拿什么东西觉得重了,就帮忙搭把手,把帐篷立起来的时候两人还互相击了个掌。
七夕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珠,这具身体已经发出警告“差不多得了”。
“喝点水?”
楚刀明从迷你冰箱里取出两瓶水,一瓶倒到杯子里递给七夕。
七夕喝了一口,被那冰凉的气息一下浇灭了身上的热气。
山上林木多,树荫下凉风阵阵,再开上户外空调,温度已经足够适宜,适宜得能让人吹着风直接睡过去。
等楚刀明把简易炉灶摆好之后,就看到七夕靠在椅背上睡着的样子。
她手里还拿着那瓶矿泉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像是在贪凉。
楚刀明嘴角弯起,他走过去,抬手把七夕顶上的遮棚再往下拉了拉,让阳光彻底照不到七夕时,太松开手。
他低头看着七夕的睡颜,这位大小姐睡着时脸部非常放松,不像平常仿佛面具般的“高傲”,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爱。
像糖果,又像是谁的美梦。
楚刀明慢慢俯身,树影摇曳,几只蚂蚁在树影下慢悠悠地爬过,这里没有蝉鸣,鸟叫也很少听到,只有微风与沙沙作响的树叶。
片刻后,楚刀明直起身,他留恋地看着七夕的睡颜,随后往帐篷前的餐桌上开始料理已经切好串好的肉,准备放到烤炉上烤制。
刚才他看着七夕的脸,确实有一瞬间把持不住想要亲吻对方,但是不是七夕清醒时候的亲吻……他不要。
他想在七夕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想感受对方的呼吸,以及从她身上流淌而出的爱意。
现在这样是不行的,只是偷来的,用以饮鸩止渴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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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什么都可以不准时,三餐是一定准时的。
在闻到烤串的香味,还有碗盘放在桌上的声音时,她就突然睁开了眼,正好与过来看她醒来没有的楚刀明对上了眼。
楚刀明一惊,随后笑了出来:“你醒得刚好。”
七夕坐起身,看着已经摆了一桌的菜,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七夕站起身,想着帮忙摆点什么,一看饮料都倒好了,凉气透过杯壁,在上边凝结成细小的水滴。
“没事,材料他们早就提供好了,我也只是放到烤炉上设定好时间,我没什么手艺,希望好吃。”
楚刀明拉开凳子让七夕坐下,七夕拿起一串切成方块的牛肉串吃了起来。
“a5牛肉还有不好吃的,这世上就没什么好吃的了。”七夕话说得很实诚。
楚刀明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又将烤好的蔬菜盘推了过来。
七夕嫌弃地看着韭菜:“我对这个不行啊。”
楚刀明偶然得知七夕的喜好,内心窃喜。
楚刀明将韭菜扒拉过来,都自己吃了。
这家山顶露营收费较高,面向对游玩有一定要求的人。
因此七夕在这里吃了快乐的烤串之后,发现还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也没有听到什么人声。
只是在他们这有什么东西需要补充,比如食材和餐具,楚刀明只要打个电话,员工在五分钟内就迅速赶到了。
真是……闹中取静。大约也可以这么说吧。
七夕吃好之后,楚刀明问要不要在四周逛逛,下午的高尔夫球场已经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