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四个人陪同着柳新城一起,前往了陵城的一处公墓。
柳擎的母亲杜逸澜,自去世后便一直葬在那里。
从陵城一路开过去,大概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柳擎和柳新城皆一言不发。
单凌和柳柳紧扣着双手,他第一次参与柳家的家事,面对的便是如此沉重的场面,自然谨言慎行,只是一路相伴,没有多言什么。
在这种沉重又压抑的气氛中,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柳擎母亲杜逸澜的墓前。
这些年,柳擎每年都会来这儿好几次,他亲自为他母亲盖了一座花房,知道母亲生前喜欢栀子花,便在墓周围都种上了成片的栀子花。
而柳新城,他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到这里。
还未曾走近,我便看到他的嘴唇有些抽搐,身体微微发抖,眼神耷拉下去,眉间皱成“川”字,连走路都开始发颤起来。
见这个情况,柳擎和柳柳松开了搀扶的手,他们没有再上前,就这样静静目睹着柳新城缓缓朝着母亲的墓碑前走去。
柳擎的脸一直是紧绷的状态,我明白他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于是我走上前去,悄然握住他的手,他低下头目光沉重望了我一眼,又抬起头望向柳新城。
柳新城此时已经走到杜逸澜的墓前蹲下身来,他颤抖着伸出手前去抚摸着那墓碑上杜逸澜依旧年轻的遗照,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逸澜,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了……”
一句话说出口,柳擎的眼角当即闪烁出泪花,而柳柳已经泣不成声,转身趴在单凌的肩头哭了起来。
我能够感觉到,柳擎的手把我的手握得很用力,他的身体在微微打颤,脸上神情依旧是紧绷的。
一阵轻轻的微风在这时候吹了过来,柳新城把带来的鲜花放在杜逸澜的墓前,他又喃喃地说:
“你一次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一定怪我吧?这么多年都不来看你……我不是不来,我是不敢,我到今天还不愿意相信,你已经离开。”
他缓缓说道,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站在身后,可以清晰看到柳新城头上的银发随着风轻轻地闪动着,柳擎的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
“逸澜,我知道你最大的愿望,就是举办个人画展。你画的那些画,我已经专门为你建了个博览馆收藏起来,我经常会去那里,每一幅画,都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
柳新城继续说道,似乎回忆起他和杜逸澜的那段过往,似乎,他也一直未曾忘记。
“时间很快,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今天,他们也把他们的另一半带来了,要是你还在世,现在应该是你身为母亲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柳新城又缓缓说道。
柳柳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我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落泪,而单凌一边轻轻拍着柳柳的肩膀,一边忍不住别过头去擦拭自己的眼泪。
唯独柳擎,他的脸很冷很冷,冷得有些可怕。
突然间,他放开我的手,迅速擦干眼角的泪水,带着一股恨意发出一声质问:
“你今天才来和母亲说这些,不觉得迟了吗?过去那些年你为什么从来不来看她?因为那时候你年轻又有资本,你还有大把大把的女人,你根本没有精力去想,有个女人为了生儿育女,却被活活折磨到去世!”
这个结,终究还是在他心里过不去。
他很想原谅柳新城,可是在听到柳新城的这些话之后,他心里的那股旧恨又一次被揪了出来!
他的心一定很痛很痛,为他母亲,也为了过去三十年苦苦撑过来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