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绣坊的大部分绣娘都被宁家绣坊挖走了,只剩下一些从苏州跟过来的老绣娘。
绣娘是顶顶重要的。
如果你单单有好的创意,却没有合适的绣娘替你表现出来,那你的一切都只能是空想。
“苏知鱼,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苏町田将这问题扔给苏知鱼。
小娘子坐在那里没动。
苏町田忍不住嘲讽道:“我早就让你别惹温岚儿,你偏不听。这只是她们的下马威,到时候影响的可不只是咱们一家铺子,说不定连你爹在苏州的那些根基都要搭进去!”
苏町田说的苏知鱼也不是没有想到,可这事是她退几步就能解决的吗?
不是。
既然如此,她为何要退?
退了必败。
不退却还有胜的希望。
只是苏知鱼这样的做派在苏町田看来就是在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面对苏町田的怒气和那股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苏知鱼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懒散散的娇气模样,“大伯,您是绣坊的掌柜,出了事,您该先挡在前头啊。”
一把年纪了,还来找她这个才十五岁的侄女撒泼。
“我挡在前头?如果不是你招惹了宁远侯府,绣坊根本就不会出这样的事!这件事情我可管不了,你自己解决去吧。”苏町田将手里的单子甩给苏知鱼。
单子飘了一地,雀蝶看一眼自家小姐,再看一眼苏町田,弯腰将地上的单子捡起来。
苏知鱼也不恼,犯不着,生气了伤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大伯这意思,绣坊现在归我管?”
“对,归你管!那宁远侯要找过来,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撇的真干净。
要是吃她二房银子的时候也能撇得这么干净就好了。
苏知鱼抬手招来雀蝶,“去找绣娘,越多越好,只要是好的绣娘,不管出多少价钱都要让她们入咱们苏家绣坊。”
“找不到了。”苏町田冷哼一声,“谁都知道宁家绣坊在针对苏家绣坊,如果进了苏家绣坊就是跟宁家绣坊作对,就是跟永宁侯作对,谁还敢来?”
温岚儿就是拿永宁侯府这个身份在压苏家绣坊,可她苏知鱼也不是吃素的。
她千辛万苦的花了那么多钱跑到长公主面前献上那件“吴道子”裙,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沈庭安。
“我记得公主府内是有绣娘的吧?”苏知鱼抬眸询问苏町田。
苏町田愣了愣,道:“公主府内当然有绣娘了。”
这些贵人的府邸内可不只是养一两个绣娘那么简单,而是有一院子专门负责这类活计的绣娘,少说也有十几个。
“雀蝶,备车,去公主府。”
“是,小姐。”
.
苏知鱼最不喜欢在大日头的时候出门,她从前面的店面出去,原本还人挤人的铺子里现在只剩下小猫儿两只。
店铺员工正在招呼,那两位顾客一听到价钱,立刻扭头就走,路过苏知鱼的时候还嘟囔道:“那宁家绣坊可比这里便宜多了。”
员工看着仅剩下的两位顾客走了,忍不住叹息。
雀蝶看着空荡荡的铺子,也不禁红了眼眶。
前几日的热闹仿佛只是一场空谈美梦。
“小姐,怎么会这样……”
苏知鱼戴正帷帽,心中也有些怅然。确实如苏町田所说,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里面的歪歪绕绕和门路手段,黑的明的,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可苏知鱼始终记得她阿娘说过的话,保持本心。
刺绣是一针一线的事,是传承和文明。
苏父固步自封当然是不对的,可苏家绣坊能走到现在,支撑到如今,靠的就是这份对刺绣的本心。
他们追求绣品的质量和传承,跟宁家绣坊那种只向钱看齐的不一样。
当然,向钱看也没什么不好,若是没钱,她还怎么买珠宝首饰和美衣华服呢?
“走吧。”
苏知鱼领着雀蝶出门,她望着外头刺目的阳光,坐在马车上感叹,“赚钱可真不容易。”
雀蝶深以为然,“是啊,是啊。”
伺候她家小姐可麻烦了呢。
雀蝶开始掰着手指数。
吃喝用的东西都要顶顶好的,料子也要顶顶好的,若是苏州城内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她一定要比别的丫鬟跑得快,第一个拿到手,不然被别家小姐抢了风头,她就小姐可就要不乐意了。
听着雀蝶碎碎念抱怨的苏知鱼:……
马车突然停住,雀蝶停止了碎碎念,打了帘子询问,“怎么了?”
马车夫道:“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苏知鱼素手撩开帘子,就见不远处便是宁家绣坊。宁家绣坊在京师城内一家独大,生意本就不错,现在更是排起了长龙。
那些出来的女子手里或多或少都拿了东西。
比如衣裙、帕子等物。
衣裙、绣帕上面或名山名画,或草木人像,都是名家大作。只可惜,远远瞧着就粗劣难看,完全不能细看。
“小姐,这温岚儿真是臭不要脸!”
雀蝶性子直,忍不住当街骂出声,“这明明是您想出来的设计,却被她偷去用了!”
可怜古代也没有知识产权法。
苏知鱼虽然也生气,但她知道,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温岚儿能偷我的设计,却不能偷我的脑子,天才是她能轻易模仿的吗?”
雀蝶:……虽然她真的很喜欢她家小姐这份自信,但有时候她家小姐好像自信过头了。
“走吧,去公主府。”苏知鱼放下帘子,吩咐马车夫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