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司徒耀终于是点了头。
“嗯?陛下还真是轻描淡写啊。”沈月笙忍不住嘲讽道,“当年,雁容就被这个女人给逼进了死胡同,就因为这女子是冯胜武之女、你一心护着她。如今雁容死去活来,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忘了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却还要让他再遭受一回那样的罪么?”
“难道,这就是陛下所谓的能护她周全?”
司徒耀说道,“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哪样呢?”沈月笙好笑道,“当然我受你之托,将她从宫中带走,又受不了她的苦苦哀求,让她忘了过去的种种。我原本是期盼着,她忘了过去,便能够脱离苦海,重新开始的。”
“可你又不甘心她忘了你,偏要将他拽入这黄泉斗争的无尽漩涡之中,如今还一次次的让她置身险境
、一次次死里求生,陛下,草民不懂,难道帝王之爱,就是要一次次地上刀山下油锅,备受煎熬么?她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了!”…
司徒耀沉着脸打断道,“够了,沈月笙。”
沈月笙:“陛下,当初你灭了绝命门,我可曾说过半个不字,可曾说过一句要复仇的话?就是因为我知道,绝命门的存在,有为公里有违天道。我让你带她走,也只是希望你,能带给她想要的幸福。哪怕是作为她的朋友兄长,这样的期盼都不为过吧。而你当初也是这般向我承诺的。可你想想,那些年里,到如今,你对她究竟都做了什么?”
“沈月笙!”
“司徒耀,你将她捆在你身边,口口声声的说,要护她周全、会护她周全,可你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入火坑,让她屡屡陷入险境。你是皇帝啊,你是一国之君啊,你不是一言九鼎的么。”
司徒耀陷入长久的沉默:“…”
是啊,他不是皇帝么?不应该是一言九鼎的么?
沈月笙说的,好有道理。
“可那又如何呢?”司徒耀不以为然道。
他终究是不肯在沈月笙面前示弱服软的。
…
姜雁容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里,她依稀听见了陛下与月笙哥的声音,就自然而然醒了过来。
但显然,那位陛下还有月笙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醒了,还在为了什么事情而争执,争吵。
没错,就是争吵。
虽然他们的声音都不算大,也不是要掀翻屋子的那种氛围,但她莫名就觉得气氛沉抑的很。
姜雁容竖起耳朵听,便听见月笙哥说道:“无论她是楚兰舟也好,姜雁容也罢,只要她愿意,我都会一直一直是她的兄长,会一直一直在背后支持她。可你,司徒耀,你一再地辜负我的信任,一再食言,让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我无法再相信你了。”
“沈大夫是想如何?”司徒耀的嗓音十分冰冷,仿佛含着腊月的霜雪,徐徐道,“是要揭破过往的一切,让她对我恨之入骨,立马对我退避三舍敬而远之,还是让她恢复记忆,想起她好不容易忘记的那十年,彻底对我死心绝望,与我老死不相往来?”
“你…司徒耀你好生无耻!”沈月笙气得不行,但又似乎因为不敢太大声,而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你明知道我最不愿意她想起来过去的那些事,费尽心思不让她恢复记忆,你就在这儿那话堵我?好啊,你是皇帝,你有铁血手腕,只有我担心她恢复记忆会痛不欲生,可你真就像你所说的那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是,雁容若是恢复了记忆,定会痛不欲生,大不了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你能,司徒耀你能甘心么?从今往后天涯路远,她与你不复相见。”
司徒耀只发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嗯”还是什么的单音,便又陷入了沉默。…
若说从前,她从来没有完整的听说过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这一次,却是听得个真真切切,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