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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雁容向来认床,起初跟着沈月笙甫进京开医馆时,她便有小半个月一直睡不着,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入宫的头一天也会无法入眠,可她头晕脑胀疲惫劳累,一躺下便很快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很沉,甚至迷迷糊糊里还做起了梦。梦里的情景太过于真实,惊心动魄,仿佛每一个画面都直击她内心深处的脆弱。…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楚兰舟,你的梦里又都有谁?
司徒耀站在姜雁容的床头,久站成痴。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能这么近距离看着她。她清醒时看他的眼神,陌生且拒人于千里之外,每每如此都让他心如刀绞。可偏偏这是他自己造成的,怨得了谁?
“楚兰舟,年少时我曾承诺过你的,一样都没能实现,你是不是在怨我,在恨我?”司徒耀喃
喃自语,可床上的人已陷入熟睡,并不能作答。
北方森寒,凉意透骨,司徒耀就这么在床前站着,不动不移。
他俯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姜雁容左脸上的伤疤,她似乎有所感觉,抬手就扫开了司徒耀的手,但翻了个身又继续熟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司徒耀苦笑。
她永远不会知道,再见到她时,他有多开心。
兰儿,哪怕你不认得我,哪怕你记恨我,都好。只要你还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就这么看着,只要能一直就这么看着你,余生足矣。
没人知道那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去祭祖时,心中有多紧张,也没人知道他那时候心里头有多高兴。只要是她,就够了。
从今往后,只要她能在身边,就够了。
…
大梦一场。夜尽天明。
姜雁容骤然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毫无预警的。
她恍惚睁开眼,梦里惊心动魄的场景却连个片段都没在记忆里留下,好似被什么给抹去了,一片空白。唯一留给她的,就是惊心动魄。
姜雁容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坐起来。
不过,昨天晚上她是如何睡着的?
姜雁容抚了抚额际,脑门略有薄汗。她拿手背擦了一下,就轻手轻脚下了床。想来,是昨日成婚的一干事宜太过繁琐,她劳碌了一天,病后未愈的身子也撑到了极限,才会睡过去的吧。
姜雁容打眼看去,窗外天光已破晓,晨光从窗间缝隙初透进来,微微亮。而司徒耀就睡在她目光所及的软榻上,房中静谧无比,他的呼吸声有些沉,清晰可闻。
姜雁容从架子上取下件衣裳披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榻前。
榻上的人正熟睡着,他的一头银丝散开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