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削发易服改换门庭。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么?
洪承畴怔怔地望着前面举着文书嘴里念念有词的清廷官员,不由得出了神,他的思绪,突然又回到了数年前。
西北的那个夏日夜晚。
“德,变化万千,存乎一心,老夫且问你,你可知道‘赵氏孤儿’?”
对面的少年,年轻儒雅,微微笑着,看着他,洪承畴仿佛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大人才高似海,小子岂敢妄自臧否,不过小子以为,我辈做事,凡事谨守本心即可,又何必在意世人之毁谤?”
“大人,勿忘初心,方得始终啊。”
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清廷文官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传明国蓟辽总督洪承畴,宁远副将祖大乐晋见…”
终于,到时候了么?
正阳门外。
祭坛上香烛熊熊燃烧,清香燃起,崇祯皇帝亲自拿着祭文,眼含泪水,鼻子酸酸地开始诵读。
“维大明崇祯十五年五月,皇帝遣官致祭于故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蓟辽总督洪承畴之灵前而告以文日:
呜呼!劫际红羊,祸深黄龙。安内攘外,端赖重臣。吴天不吊,折我股肱。朕以薄德,罹此蹇剥,临轩洒涕,痛何如之!”
“…”
崇祯身后众臣也皆都脸露悲痛之色,一旁围观的百姓民众们,更是有人已经开始泣不成声,哭泣声处处传来。
低着头佯做擦泪的陈洪范,嘴角突然浮现一抹奸笑,奸笑一闪而逝,随即,他更加悲切地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他知道,有时候,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也会摔得越惨。
崇祯皇帝有些哽咽的声音继续传来。
“…,
呜呼!卿虽死矣,死而不朽。死事重于泰山,豪气化为长虹;享俎豆于百世,传今名于万年。魂其归来,尚飨!”
盛京城皇宫内,关雎宫中。
宸妃海兰珠俏丽的脸上现出明显不自然的潮红,额头也微微地沁出细细的汗珠,她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几名宫女侍候一旁。
其实豪格原本并没有成为太子的机会。
宸妃数年前曾诞下一子,为皇太极的第八子,此子
子凭母贵,一出生便享有了皇太子的待遇,皇太极更是曾为了他,大赦天下,颁布了清廷第一份大赦令,四方朝贺,盛况空前。
只是此子福薄,竟然没能活过一年,便早早夭折,痛失爱子的宸妃海兰珠,从此便患上了心病,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因此而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思念成疾。
而宫中无数医术高明的御医对宸妃的病情,也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