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九凝视着申时行,正等着他开口问话,申时行却是望着桌面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才问道:“怎么样,这次入宫有什么收获?”
沈初九站起要行礼,申时行摆了摆手,他便坐回椅子上,答道:“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和证据,但是我发现,伴读是故意吵醒大皇子的。”
“哦?”申时行登时来了精神,“此话怎讲?”
沈初九说道:“我问过李公公,李公公说花瓶当时摆在隔断两边,并未拦在道路中央。伴读陪伴大皇子已有五年,进出大皇子的寝宫不知几次,怎会不知道那里有个花瓶?而且大皇子的寝宫之中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我问了三位救下大皇子的公公,他们说伴读一刀劈下,没有劈中便收力了。伴读当时握在手里的是一把苗刀,足有五斤之重,奋力一刀劈下力达百钧。他若果真用力劈下,绝不可能半路收力,他能半路收力,便说明他并未用尽全力。如此二者足以说明,他并不愿意杀害大皇子。”
申时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捕头的确智慧超群!”
沈初九拱了拱手以示谦虚,随后又说道:“伴读趁黑杀入大皇子寝宫却又故意吵醒大皇子,在小人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伴读被人抓住了把柄,所以不得不为那人办事,可伴读过不去良心那一关,所以故意撞倒打碎了花瓶。以首辅大人看来,谁最有可能抓住伴读的把柄?”
申时行坐在那里两眼朦胧元神出窍,沈初九讲完话好一会了,他才慢慢说道:“这...老朽的确不知。”
怎会不知?多半是不愿告知吧!沈初九立时想起了陈矩的话,“嫌疑最大的有两人,一为郑贵妃,二便是咱家”,难道果真是他们二人之一,所以无人敢去硬碰,亦无人敢揭发?
书房之内好一阵沉默。
申时行颓着一副老朽的身子,双眼迷离,心思不知飘去了哪里;沈初九则是双眉轻锁,顾自整理着今日之见闻,时不时瞥几眼对面的首辅。
良久良久,申时行有气无力地说道:“沈捕头今日多有操劳,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继续调查便是。”
这就下逐客令了?!沈初九立时明白这件案子必定牵连极深,所以连内阁首辅都不愿触
碰。他忽然有些担心,若是日后查明了真相,却无人愿意接受怎么办。在这大员云集的京城之内,自己一个县衙捕头好似蚍蜉那般,有谁会看到自己?就算自己说的句句是真,因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不仅没人承认,反而暗地将自己杀了,那该如何?
正思索着,申时行已站起了身子。他原本还想请教恭妃的事,见申时行站起了,他也不得不站起,朝申时行拱了拱手,“那小人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