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矩在尔虞我诈、暗潮涌动的宫里几十载,何等精明,立时便听出了沈初九的话外之音。不过他没有在意,因为他的目的与沈初九一般,俱是为了真相。他点点头,“自然可以。”
于是所有狱卒和锦衣卫再一次去了外头。
沈初九走入牢房,在王安身前蹲了下来。他凝视着那张被长发遮住的面孔,良久良久,说出了一句惊天之言,“你是故意吵醒大皇子的,是吧?”
王安浑身大振,长发如同垂柳、剧烈摆动着。尽管如此,他仍是直直望着地面,并不打算开口。
沈初九向王安靠近了半步,透过发隙,他发现王安的眼中有晶莹闪烁。王安竟然落泪了!沈初九明白自己的话戳中了王安的心窝,他便试着从这个角度切入,“你陪在大皇子身畔已有五年,对于大皇子的寝宫应是了如指掌,即使黑灯瞎火的,你
也能悄无声息地去到大皇子床边。你故意踢倒花瓶发出声响,正是为了吵醒大皇子。是不是?”
王安没有出声,只是失神地望着地面。
沈初九更加靠近王安,他凝视着王安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原本是护送两位举人进京赶考,在路过临邑的时候,李如松李将军被人污蔑成杀人凶手,我还了李将军清白。正是因为如此,李将军写信给首辅大人,随后首辅大人来找我了。你大可以放心,我无群无党,今日前来此处,只是为了真相而已。”
王安仍是沉默着。
沈初九离王安仅剩一步之远,便没有再靠近,继续说道:“方才陈公公也告诉我了,说你是难得一见的贤才...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杀大皇子?是谁指使你的?”
王安缓缓闭上双眼,有低沉的声音自喉咙深处传来,“没人指使我。”
沈初九明白闭上眼睛便是拒人于外的意思,可依目前的情况看来,王安已然心动,此时不问更待何时?他便又说道:“陈公公说你是个淡泊名利的人,绝不会因为钱财而受人指使。我去你的住处查看了,你的住处简朴且整洁,显然你是个安贫乐道的人。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王安重重吐了一口气,声音冷淡无情,“我要休息了,请回吧。”
......沈初九无言以对。王安是个嫌犯,这一点不假,可这嫌犯的身份很是特殊——既是大皇子的伴读,又是司礼监首席秉笔的干儿子,而他是“外来户”,虽然申时行请他来帮这个忙,却没有许他应有的权力。眼见着王安下逐客令了,他只好拱手说道:“那我改日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