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九笑道：“大少爷都这么大了，还要你服侍用餐吗？”

张望抿着嘴没有说话，而面上隐隐可见窘迫。沈初九立时便懂了，张望要等到大少爷吃完晚饭才回家，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要服侍大少爷，他是要等大少爷吃完饭，然后才好收了大少爷吃剩的残羹冷炙，回家与生病的母亲一起当作珍馐享用。

他以前也是这般，捡了别人丢弃的已经馊掉的窝头、或者是霉饭当作美味佳肴，偶尔遇见有钱人家丢弃排骨猪肉，他更是欣喜若狂，只是多数时间只能看上几眼，因为瘦小的他抢不过成群的野狗。

有些人啊，光是活着便已竭尽全力。

沈初九转移了话题，“大少爷的脾气似乎也不是那么差，竟没有找你的麻烦。”

张望点点头，“嗯。大少爷虽然并不怎么说话，但是他人很好，只要我不去招惹他，他就从来不会为难我。二夫人就小气得多了，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来

店里故意找茬，以各种理由克扣工钱。上半年，陈辉就因为打哈欠而被扣了一吊钱。”

沈初九不由得吃了一惊，“仅仅因为打哈欠就被扣了一吊钱？二夫人也实在是黑心了些。”

张望忿忿说道：“那可不是！我们布店里没人喜欢二夫人！”

......一边吐槽着二夫人的抠门吝啬，沈初九跟着张望来到了东厢之外。眼前的大门紧紧闭着。

张望自觉地后撤了几步，退到一旁，沈初九则是抬手叩门，屋内立时传来了刘上进的声音，“哪位？”沈初九答道：“县衙捕头沈初九。”屋内很快又传来了声音，“请进。”沈初九便推门而入，迈过门槛之后关上门，对着刘上进拱手一揖，“大少爷。”

刘上进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也不起身回礼，只是淡淡问道：“沈捕头找我有事？”

沈初九直起身子说道：“二夫人死了。”

刘上进手里的筷子顿了一顿，旋即又动了起来，伸向一盘烧鱼，其神色依然平淡，“善恶皆有报，苍天

绕过谁？”

自打说出“二夫人死了”之后，沈初九便始终在观察刘上进的神色，而刘上进这般淡然，并不能说明什么。刘夫人正是因为二夫人的污蔑而自杀身亡，二夫人身死，刘上进大喜如狂也好，仰天大笑也罢，都在情理之中。可人死不能复生，刘夫人早已西去，无论二夫人是生是死，与刘上进又有何关系？故淡然处之也是无可非议。

刘上进却不再谈论此事，只是问道：“沈捕头，坐下一起吃一点吗？桌上这一壶三十年的状元红我还没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