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凤道:“对!县学大火那日我见吴姑娘扑入吴叔怀中,所以认得他。”
沈初九忙道:“吴叔是在什么时候进来的?”
景凤回忆一番,答道:“具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不过是他告诉我海教谕喜欢吃花生,所以我的最后一道菜是炒花生。”
沈初九心神一晃,“最后一道菜是炒花生?这么说吴叔进来之前,你已完成了其他的三菜一汤,包括紫菜蛋花汤?”
景凤见他如此,不禁有些担忧,怯怯地点了点头。
沈初九又道:“与我说说详细情况!”
景凤歪着脑袋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当时我正烦恼最后一道菜应准备什么,吴叔便在那时进来了,他告诉我海教谕喜欢在黄昏时分端一碟花生米、提一壶酒在大槐树下自酌自饮,我便依着他的建议炒了一盘花生,等我炒完花生出锅之后,吴叔已不见了踪影。”
沈初九说道:“所以说,在你炒花生的这段时间内,你并不知道吴叔在干什么?”
景凤点了点头,颇为担忧地问道:“沈公子,你...不会怀疑吴叔吧?”
沈初九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在真相大白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
景凤心下明了,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胡言,乖乖等着沈初九的下次提问。
沈初九却是心思急转:吴叔为何会突然来到厨房?难道是他下的毒?我在县学八年,见吴叔对海教谕只有恭敬,应当不会是他下的毒,可话又说回来,那日吴姑娘自寻短见,与海教谕有道不明的关系,天下父母无不视子女为掌上明珠,照此说来,吴叔对海教谕倒也有可能转恩为仇...那么徐大哥与史大哥的死与吴叔有关系吗?徐大哥与史大哥死的时候,吴叔在哪里...史大哥死的时候吴叔应在县衙内宅之中...他果真在县衙内宅之中吗?
其中问题纠缠不休,网中有结,结中有网。沈初九甩了甩头使脑袋恢复清净,又问道:“景姑娘,你进入海教谕房间之后可有发生了什么?”
景凤细细回忆,却是摇了摇头,“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进到房间之后,海教谕便也从内屋出来了,我将几只盘子一一从托盘之中端出放在桌上,而后想起忘记带酒了,我便要回厨房去取。海教谕要我顺道去叫吴姑娘,说是午饭我们三人一起,我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沈初九听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说道:“这其中有些蹊跷,既然海教谕说午饭你们三人一起,他又为何会先行下筷?”话才出口,脑中立时有了一个猜想:可能是那下人说了谎!
景凤想了想,忙又说道:“对了,我出门之前海教谕问我初九在哪,我回答说并不知晓,不过沈公子说他好像要去找陈叔。”
“陈叔?”提及陈枳安,沈初九便想到又聋又哑、再联想到熟视无睹、然后又想到陈枳安这些年在县学始终如同一个透明人,无人与他做伴、紧接着便又想起了那天在陈枳安房中见到的石子与刻刀。
在那寂寞岁月里,陈叔始终与那些不会说话的死物为伴吗?
他忽得苦笑了一声,心道:陈叔听不见说不得,活人与他而言与死物又有何区别。
过得片刻,他心思一转,又想到:仵作查验的结果是海教谕为中毒而死,而毒物便是鸡蛋,显然那鸡蛋来自紫菜蛋花汤,难道是那下人在景姑娘走后进入海
教谕房间,以某种理由支开海教谕,又以某种理由骗海教谕喝下紫菜蛋花汤?不可能,海教谕教书几十载,最重礼节,既然约好与景姑娘、吴姑娘共用午餐,便不可能先行下筷。可既然如此,海教谕又为何会中毒而死,洒落在地的鸡蛋上又怎会含毒?
沈初九将景凤方才所说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从景凤与海教谕下棋开始,直至景凤走出房间。
吴叔有没有嫌疑?很显然是有的,他极有可能是故意透露海教谕喜欢吃花生的事,而后趁景姑娘专心炒花生时在紫菜蛋花汤里下了毒,可是他这几日始终住在内宅,哪里来的毒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和海教谕共进午餐吗,若是一不小心毒死了自己的女儿那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