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
沈初九冲出地牢之后,在街上乱走乱逛,时不时冲入店铺之中,询问掌柜的近来可有人定做木制烛台,每一个人皆是摇头,直到冲入第九家店铺,头发花白的老匠人才慢慢悠悠与他解释道:“如今唯有那些个品味高雅的文豪绅士会要木制烛台以陶冶情操增加趣味,可他们需要的烛台多由檀木制作,材料名贵,做工精致,非顶级匠人不能制作。寻常家庭所用的烛台要么由黄铜而制,要么是陶制,没有人会用木制烛台,烛台需托住蜡烛,若由木制,不免引起火灾。”
沈初九这才明白是自己考虑不周,虽心灰意冷,仍是拱手谢过老匠人,而后慢慢悠悠回到了县衙地牢。
两名狱卒见他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不免有些讶异,小声问道:“沈捕头,你...还好吗?”
沈初九双手笼袖正自沉思,只是点了点头,缓步回到柳岁寒所在的牢房之外,重新坐了下来。
柳岁寒见他回来,再不如方才那般气定神闲,匆匆
走去牢门之后,双手提起衣摆蹲下身,小声问道:“初九,发生什么事了?”
沈初九苦着脸挠了挠头,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道来:“...我在书阁废墟找不见烛台,猜测当时摆在书阁之内的烛台当是木制,大火一烧,木制烛台自然化作焦炭,与现场混为一体。为了确认如此,我才在柳大哥左手看了又看。柳大哥昨日受惊之下,左手后摆必然有力,若是撞上沉重坚硬的黄铜或者是陶制烛台,手腕必定有淤青,而我方才细看一阵,并未找见如此,显然当时摆在书阁之内的的确是木制烛台。而县学之内仅有黄铜烛台,这只木制烛台来历不明,我便从此查起,奔去外头询问近来有无人定做木制烛台,一位老匠人告诉我寻常百姓家中用的要么是黄铜烛台,要么是陶制烛台,木制烛台早已被淘汰了,如今唯有文豪乡绅会用檀木烛台。”
说到这里,沈初九叹了口气,抱着自己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望着黏在布鞋边上的黑色焦炭怔怔出神。
柳岁寒想起不久之前沈初九为了替自己洗清冤屈奔
波劳走,而自己非但没有心怀感激反而恩将仇报,今日又见沈初九这般心力交瘁,深觉愧疚。他这才发现自己读了二十年的书,学了二十年的儒家之道,却竟没有学到该如何去表达感情。他只能轻声说道:“初九,又连累你了。”
沈初九登时抬起脑袋,尚且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少年该有的纯良笑容,“柳大哥你说什么呢!就算不认识你,作为吴县的捕头,我也应当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