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
沈初九走进屋子关上门,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中厅地上的断木碎瓦,即往大卧走去。大卧虽然依旧杂乱无章,但是明显有人来过了——数日之前他来此,曾从地上拿起三件沾了血渍的衣裳,看完之后便将其小心放下,领口俱是朝向同一方向,而今日,这三件沾有血渍的衣裳,领口却分别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沈初九微笑不语,转身走向小卧,路过中厅时,只是有意无意望了一眼地上的断木碎瓦,并未往心里去。小卧仍是原来的模样,床笫的倾斜角度、倾覆在地上的檀木盒子,未有变化。
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数日之前他来此,在中厅、小卧细细察看过,而大卧不过匆匆一瞥,所以那人来的时候,对中厅与小卧必定小心谨慎,至于大卧,则不会多加注意了。
在正房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重要证据,不过沈初九今日来此,本就不是来找什么重要证据的,他只
是来看看那人的反应,而那人的反应,正好与他料想的一般。
青衫儒士与他提到的那个名字,正是“孙夏”。今日在公堂之上,柳岁寒猛然站起向他扑来,孙夏能及时出手制止柳岁寒,而当柳岁寒勉力爬起撞向梁柱之时,孙夏却是一动不动。
正是这个细节,让青衫儒士觉得可疑,他细细回想之后,亦发现了其中因果:救他,是因为职责所在;不救柳岁寒,是希望柳岁寒死,柳岁寒一死,此案就算是了结了,他便能够逃过此劫。
想来当时孙夏领着捕快进到医馆,真正原因并不是如同他嘴里说的那般“保护大人安危”,他应是担心柳岁寒不死,因为只有柳岁寒不治而亡,他才能够真正安心!
那时沈初九便已在心中布好了局,骗孙夏说凶案现场仍有重要证据,一是为了支开孙夏,二是想看看孙夏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孙夏得知消息,急急领着捕快赶来此地
,想来到此之后,他命捕快守在门外,自己则编了个理由进入屋内,匆匆查找所谓的“重要证据”,重要证据这话原本便是他编出来的,案发现场哪里会有?而孙夏不知,在屋内匆匆查找一遍,一无所获之后,只好走出屋外。而当他赶到时,孙夏说“我们来之后无人进入,我们来之前就不知道的”,显然是以极其隐晦的方法在告诉他:如果案发现场有何异样,是那帮刁民干的,与我并无关系。
可为何会有百姓来此?是为了凑热闹,今日最大的热闹便是知县重审陆挺一家被杀一案,但凡喜欢凑热闹的百姓,必定会去县衙,又有何人会来此地?
沈初九双手笼在袖中,盯着那一只倾覆的檀木盒,缓缓蹲下身子,开始梳理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