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倩的目光好似一把尖刀,逼得陈瑕不敢上前。她又怨毒地看了陈瑕身后的阿曼一眼,“你我后会无期!”说完转身便走,竟是铁了心一般头也不回。
玛依拉带着大队人马紧随其后,慕容奎也整顿那些叛军的兵丁跟着走了。
陈瑕哪能叫慕容倩就这么离开,叫了声“小倩!”追了过去,慕容倩忽然转回头对他射了一箭,陈瑕知道慕容倩一定怨恨自己,所以这支箭明明可以躲开,他却迎着冲上,箭尖正中小腹,陈瑕闷哼一声跪在地上,手按着伤口说道:“小倩,你不要走…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听得到那神秘人的话,但是从慕容倩和陈瑕的表现来看,陈瑕一定是做了叫慕容倩伤心欲绝之事,否则她怎么会如此对他?
刚开始慕容倩为了鲜卑的大局,还尽量克制,但陈瑕的挽留,反而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宁愿相信那神秘人所说的是假的,可陈瑕追上来恳请她的原谅,就等于陈瑕亲口承认这件事是真的,慕容倩便忍无可忍,因此回身一箭,直奔要害。
换做以往,慕容倩定然回来关切地问他:伤得如何?心疼之余怕还要当众掉几颗眼泪。只是如今慕容广已死,鲜卑联盟危
如累卵,慕容倩在听到神秘人说的那个消息之后,只觉得疲累不堪,这一次她也知道陈瑕是为了叫她出气,故意让她射中,慕容倩的心痛犹胜往昔,尽管万般不忍,可她的眼泪却再也不愿意为陈瑕而流了。
狠了狠心说道:“我已经原谅了你太多次了,中箭了好,反正你也死不了,我也不会再为你心痛了。”
这时慕容奎过来劝道:“小倩,他是鲜卑驸马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牡达虎律也劝说道:“是啊,你们二人情比金坚,这件事鲜卑联盟众人皆知,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弄得不可开交,…你去看看他…”
玛依拉道:“殿下,你不是为了陈瑕而来的吗?明明已经救了他,又说鲜卑联盟离不开此人,你又何必与他怄气,毕竟大局为重嘛。”
慕容倩嘴角抖动了两下,见陈瑕单膝跪地,那样子实在惹人怜惜,慕容倩的心肠又不由得又稍稍软了下来,本想大哭一场,却又欲哭无泪。“大局为重…”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可偏偏这个时候,那神秘人忽然冷笑道:“还以为陈瑕真的是什么大英雄,原来也是个唯利是图的无耻小人,当初你贵为鲜卑公主,他便要做金刀驸马,如今鲜卑瓦解,他自然另寻高枝,去做精绝的驸马了。”
陈瑕怒道:“你到底是谁!出来相见,我心里只有小倩…你休得胡言乱语!”
那神秘人哈哈大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小倩,你不要听他的!”陈瑕吼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阿曼的确做了…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从没有忘了你啊!”
这话岂能当众说出,明知陈瑕毫无心机,乃是无心之失,慕容倩也觉得忍无可忍,他这么一说,就等于是把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了下来,他不可能再做鲜卑王,身为慕容广的女儿,又怎么能当众受此大辱。最后一丝理智也趋于崩溃,她快步折返回来,“无耻!你的金刀呢?”
陈瑕不知她要作什么,把金刀解下,慕容倩一把夺过来,当着陈瑕的面,掰成了两半,“你我恩断义绝,你再也不是金刀驸马!这下你死心了吧!”说着把金刀扔在陈瑕面前,又恶狠狠地瞪了阿曼一眼,诅咒道:“你注定要死的!”
第三次转身要走的时候,陈瑕把她的脚踝抓住,“不要走,我和你一起去天山啊!”
他的手一碰到慕容倩,二人的意识猛然恍惚,玉影连环诀瞬间发动,仿佛又回到那日在渔阳郡的驿馆隔着道墙,手指相抵时的情形。往事历历,如昨在目,慕容倩满腹柔情,又觉得满
腹的惆怅,她不知道该不该原谅陈瑕,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男人。只好猛地一摇头,把自己从旧日那绮丽的幻境中强拉回现实,可这个时候,泪水已经不由自己地滑落,原来她的心还是那么痛,痛得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她怕再多耽搁一刻就会狠不下心来。或许寇仑说的对,陈瑕长生不死,没有人可以陪伴他终生,而自己也终将老去,既然他的心另有所属,莫不如趁此机会斩断情丝,也好过叫他孤独永世。她太爱陈瑕,她也知道陈瑕甘愿受她一箭,足以表明他爱她太深,可慕容倩又不忍心叫陈瑕太爱自己,爱之越深,伤之越痛,那种痛没有尽头,慕容倩不希望陈瑕去承受,她宁可做一个狠心之人。
想到这里,慕容倩咬着银牙说道:“你再缠着我,我便死在你面前。我心意已决,断不更改!”深吸了一口气,又把心狠了狠,说道:“玉影双飞剑也终不过是劳燕分飞,巫仙、剑神尚且如此,何况你我?”说罢唰地抽出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神色前所未有地决绝。
陈瑕不敢再拦着她,只是心中莫名地伤痛,好似受了极重的内伤,一张口,哇地喷了一大口鲜血。慕容倩眉头微蹙,有心想要去搀他,可这个时候,阿曼、墨喜儿、尸突小雀全都围了过来,这个叫着“冤家”、那个叫着“瑕哥哥”,还有一个叫着“夫君!”
慕容倩把心一横,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任陈瑕在身后伏地
哭喊,她也不再回头。飞身上了坐骑,策马扬鞭,向西而去。大队人马全都撤离,一时间河仓城变得空旷萧瑟,阵阵寒风席卷着漫天的飞雪,在再没有“小倩”的河仓城里肆虐盘旋,叫人觉得冻彻了骨,寒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