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书是南疆蛊祖的师兄传下来的,我是南疆人士,都看不懂这部医书,难道你就看得懂?”摩勒不以为然。
阿曼说道:“没准写的是东土的文字呢,未必是南疆文字。”
“那怎么可能?就算是汉字,我也认得!”摩勒说完,就把卷轴摊开一点,在陈瑜面前一展,这部分大多是序言之类,因此也不怕陈瑜观瞻。“吹牛没有用,念几句我听听!”
陈瑜扫了一眼,微微一笑,随口念道:“呜呼,生死之数,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习此卷者,回天亦未必乏术。然《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地天生,人秉承天地阴阳而生,此‘性’则为心性。是以‘医乃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德不合佛者不可为医’…”
摩勒以为陈瑜是故意编造,便一点一点把医书展开
,陈瑜一路念下去,毫无停滞,语速如流,只惊得摩勒目瞪口呆。
…
尉迟琳带着家眷七十多口,出大门迎接王驾,再加上一众护院、丫鬟、婆子、弟子,加在一起不下千人,满满堂堂跪满了一地。
陈瑕躲在暗处远远看着,这才知道真正要见国王应该是个什么模样。在慕容部落的时候,他也未曾见过有这样的声势,至于从前在鄯善就更是连国王的面也不曾见过。那耿珊海也讲排场,但和于阗王的架势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陈瑕暗想:如此看来,当初去古琴山见慕容广,众人都说我有不敬之罪,倒是没冤枉了我,好在慕容广并不计较这些繁文缛节,否则真要治罪,那他也无话可说。难怪人人都想做最大的那一个,不管是皇帝也好,国王也罢,至少不需要再向别人下跪了。但是孝敬师父、父母以及那些值得尊重的长辈,那当然另当别论。
只不过在陈瑕看来,这些繁琐的礼节,实在太麻烦了。就连像断玉门的尉迟琳比那国王老了许多,他在自己的园子里一手遮天,可见到比他身份尊贵的国王,也要奴颜婢膝,完全不顾自己的尊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尉迟琳率众把于阗国王迎进议事厅厅,陈瑕也暗中跟随,因国王到此,那屋顶的守卫自然也全都得撤去,否则有刺王杀驾之嫌,就算是尉迟琳也担待不起。呼衍洁和乌维图也跟着进了议事厅。尉迟琳本想叫些家眷陪坐,于阗王也叫他把家眷打发走,“深夜到此,有事相谈,闲杂人等,就不必在这了,叫他们早些回去歇息。”
尉迟琳忙吩咐道:“快走,快走,没眼力的东西!”
众人散去,屋子内就只剩下于阗王、乌维图、呼衍洁、苏榆勒以及尉迟琳四人。
尉迟琳待众人退干净了,这才说道:“不知大王深夜到此,有什么示下?”
广德道:“匈奴的骨都侯,在离鄯善二百三十里的地方,被人杀害。凶手题字:杀人者陈瑕是也。这位是鄯善的大将军呼衍洁,其他的事就由呼衍将军和你当面讲明…”
尉迟琳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王之利剑,久仰,久仰!”
呼衍洁笑了笑,“那都是过去的名号了。掌门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我早想会一会掌门,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客套的话,我也不用多讲,我这个大将军和贵国的国师一样,皆为匈奴优留单于派去保护他国周全的,名为鄯善将军,实则听命于单于。日前,鄯善国君去世,其弟多利篡夺了王位,狼主圣上就派了骨都侯兰天定和在下一起为鄯善的百姓和王子阿布提讨个公道。”
呼衍洁话到一半,国相苏榆勒忽然打断道:“鄯善的国事,与匈奴…好似没什么关系。”
“此言差矣!”呼衍洁正色道:“多利在匈奴和大汉之间摇摆不定,怎么能说和我们匈奴没有关系呢?
他比不得大王,于阗是我们匈奴的盟友,那鄯善可是和大汉结盟的,狼主当然不会选一个亲汉而远匈奴的人做鄯善国君,更何况,那多利的王位名不正,言不顺,为什么不能派兵征讨?”
苏榆勒笑道:“如此说来,当年先王击败莎车,创立于阗国,可谓名正言顺,但是匈奴联合焉耆、疏勒、尉黎、龟兹等十五国来攻打我于阗,那算不算师出有名呢?”
呼衍洁把脸一沉,不再言语。
乌维图忙说道:“当然师出有名,于阗本来就是莎车国的旧部,先王休莫霸是莎车国的反叛。”
苏榆勒怒道:“一派胡言,先王的之兄,乃是大王之父,被莎车囚禁多年,岂有不救之理?先王也是中了莎车的流矢而死,这个仇难道不报了嘛?敢问如果是匈奴狼主的父王被人捉去,狼主救不救?”
乌维图道:“于阗如何能跟我们匈奴相提并论?再者莎车王不但放了大王的父亲,还把女儿嫁给广德贤弟,是广德背信弃义…”
“那是因为我们于阗的勇士能征惯战,莎车国却已经是风中之烛,那莎车王不得不如此!难道我们要感念他一辈子的恩情,却忘记奴役之辱?”
乌维图心中暗恨,于阗国内就属这种老东西最不识抬举,每每都要和我做对,他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道:“嘿嘿,话虽如此,可为什么你们最终还是臣服我匈奴呢?大王,你的国相看来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广德神色微变,笑道:“莎车王已死,我们大仇得报,什么怨恨也该暂且放下了,如今我们和匈奴结成联盟,占据莎车十四县,人口近十万,拥兵三万众,可以说已经是西域诸国的霸主了。所以本王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欣慰的。国相,不必多说什么了,鄯善虽然强盛,可他们国内的事,关乎匈奴和汉人之间的利益纠葛,却的确不关我们于阗的事,咱们就不要多嘴,还是听呼衍将军把事情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