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洁满腹惆怅,未曾想有朝一日真的与陈瑕在战场相见。如今陈瑕在慕容部落,而他则在匈奴,相隔的只是一座古琴山,可说是天涯咫尺,随时会在兵戎相见。尽管呼衍洁提出要银萍劝降陈瑕,这其中有一半,是因为他不想和陈瑕交战的缘故。不是他怕打不过陈瑕,而是怕银萍伤心难过。
呼衍洁戎马一生,什么样的阵仗未曾见过,甚至有时敌人强他几倍,他也毫不在乎。可此时的呼衍洁心潮起伏,他英雄盖世,也不免儿女情长。匈奴对他来说无非是上升的阶梯,对那些地方,那些人,并没有过多留恋。只有银萍是他一生的希冀,为了那个不爱他的女人,呼衍洁愿意做任何事。
如果他就这样离去,那陈瑕说不准真的就可以破掉屠龙阵,可如果与陈瑕交战,又如何对得起银萍?尽管银萍并不知陈瑕尚在人间。
上次呼衍洁在董土楠部落之外,已经放过陈瑕一马
,按道理来说这一次,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取陈瑕的性命,但他最终还是犹豫了,毕竟他是陈瑕的启蒙恩师,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银萍思念儿子,虽然找到了陈瑜,可她还是终日里闷闷不乐,这叫呼衍洁非常羞愧,如果当初他顺手把陈瑕也救出来的话,那也许他们母子早就团圆了。可他那时却为了一己之私,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在天山做了九年的奴隶。陈瑕是生是死,谁也预料不到,如果他真的死了,呼衍洁如何对得起银萍?
呼衍洁已经年过四旬,两鬓斑白,从位极人臣,到阶下之囚,跟着又再度崛起,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再不复少年时的骄纵跋扈,变得越发成熟稳重,做事做人也不像鄯善之时那样鲁莽,在匈奴,他虽然倍受礼遇,可他的地位,还远不及那些真正的匈奴贵胄,费连达志大才疏,居然也做了左贤王,可这个位置呼衍洁熬一辈子恐怕也难以达到。因此他一直以来行事比较低调,也不见立什么大的功劳,与大汉几次交手,都处于下风,而上次破坏鲜卑联盟,他也是无功而
返,如今他只要消灭慕容广,那便是大功一件,自然受单于重用,可偏偏对手又是陈瑕。
他离开费连达的那里,并未回自己的营寨,而是信步来到屠龙阵外的一座小山上,夜凉如水,西风里夹杂着大漠特有的沙土味道,他自幼在大漠长大,可此时对这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居然有些厌倦了。
望着营中的灯火,好似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山下一声呼哨,呼衍洁击了两下掌,算是回应。
不多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快似狸猫一般从山脚飞奔而上,到了呼衍洁背后,单膝跪地,说道:“师父…弟子有大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