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喜儿离开渔阳之后,不敢走大路,于是绕道从大鲜卑山东麓迂回过来。尽管夏末时节,可大鲜卑山常年积雪,越往北走,雪也越厚,白马、宝剑全都留在了渔阳,一路上也没有人随行,她离开渔阳之时,又只穿了件单衣,这一路走来,历尽风霜,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孤单困苦,有几次在茫茫的雪山之中,甚至觉得生命再没有希望。不过她还是仗着顽强的毅力,以及对地脉的熟知,在人迹罕至,野兽出没的大鲜卑山,侥幸活了下来。
好容易找到了慕容广的所在,已经是入秋时节。身上的单衣磨损得破烂不堪,头发蓬乱,脸上也满是风尘之色,她本来就是女扮男装,这个时候乍看起来,和一个落魄的乞丐几乎毫无差别。只是后背处的衣服被野兽抓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内衬的那件子母连环甲金光闪耀,一看便知道是一件宝物,令人不敢小觑。
慕容广叫投鹿侯退去,又把墨喜儿请进帐内,叫人端来热汤、干粮给她充饥、取暖。墨喜儿便坐在地上
狼吞虎咽,两旁有侍者看着她饿鬼投胎一样,都不禁偷偷暗笑,慕容广却瞪了他们一眼,“笑什么,出去。”
赶走了周围的人,又等到墨喜儿吃饱喝足,慕容广这才问道:“阁下既然是墨家的子弟,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
墨喜儿手里端着羊肉汤,咕嘟咕嘟又喝了三大口,故意学着男子的样子一抹嘴巴,笑道:“慕容广果然是漠北的豪杰,对我这样一个落魄之人也盛情款待,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又不问我到底要献什么宝物,却来问起我的身世,说实话,叫人觉得挺舒心的。难道你就这样相信我了?”
慕容广抱着肩膀微微一笑,“你穿在里面的宝衣,绝不是凡品,所以,我看你就算不是墨虚的传人,那也和他有莫大的关联。我没什么好怀疑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墨喜儿心头一凛,没想到是自己的外衣破了,才被他看穿身份,这些日子一直急着赶路,也不曾留意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难道你不怕我行刺你?”
慕容广哈哈大笑,“行刺我?也不会先把自己饿上
好几天吧?难道你不怕我在食物里下毒?”
“我烂命一条,怕什么?我觉得你有千军万马,总不会用下毒的手段,去害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吧。你又不是南疆蛊祖!”墨喜儿调侃道。
慕容广点了点头,“嗯,既然这么说,那你我不是敌人。现在我已经尽了地主之谊,少侠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
“我来献宝啊…”墨喜儿道。
慕容广淡淡一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珠宝玉器,我不太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墨家子弟来求我们这样一个蛮夷之族,究竟所为何事?我先听听,然后再决定是否收下你的礼物。”
墨喜儿觉得慕容广这个人很仗义,不似丘麟一样先要好处,也不像廉范一样,尽使一些阴谋诡异,不管他所说的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叫人觉得他心胸还算坦荡。墨喜儿直言道:“大王果然是英明神武啊,既然这样,那在下也就不必隐瞒…南疆蛊祖攻打大鲜卑山,你的部落就在山下水草肥美之地,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慕容广微微一皱眉,“蛊祖攻打大鲜卑山?大鲜卑
山人迹罕至,人家攻打那里又做什么?还有就是蛊祖乃是亘古传说…呵呵…”
墨喜儿见他不相信,便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天地四灵既然有那些匪夷所思的传言,就一定有它的来历,尽管其中有许多夸大之辞,不过他们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南疆蛊祖耿珊海擅长使毒,而传说中的雪怪就在大鲜卑山的深山密林之中,也就是说:蛊祖与雪怪之间,正在进行一场千古对决…”
慕容广如何肯信,“既然是千古才有的对决,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他们双方各有多少人马,至少喊杀声总能听得到。我的探子在这一带也有不少,除了通天教的消息,还没听说有蛊祖的人前来。”
墨喜儿道:“战斗发生在深山之中,离此有百里之遥,你的探子敢进鲜卑山吗?而蛊祖这次带的人也不过百十个吧,雪怪一方应该也有千把人,不过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之辈。蛊祖善于用毒,目前雪怪处于下风,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蛊祖耿珊海如今就是通天教的人,可惜你的探子却查不到他,因为他在没有解决掉雪怪之前,是不会动你的,毕竟你是这里最大的部落联盟的头领。他们的人还不够征伐你。”
慕容广略一沉吟,心中暗忖道:那乌珠部落突然在一夜间消失不见,据说就是和通天教有关,而小倩也是在那一天突然走失,还是一只鹦鹉来报告的消息。等田碧恒带兵到了那里的时候,就只看到冲天的火光,一点线索也未曾留下,回来之后按照小倩所说,挖深沟,采蛇药,可是通天教的人,并未前来找部落的麻烦,难道这件事和传说中的蛊祖还有关联?草原上的许多居民经常受通天教的蛊惑,如果他们敢招惹我,掳走小倩的话,那我势必要歼灭之!
表面上慕容广依旧不为所动,盯着墨喜儿看了好一会儿,笑道:“不过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蛊祖和雪怪之战,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是为什么事情而打起来的呢?”
墨喜儿不能说出机关图的事,谁知道这个慕容广表面和善,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他得知机关图的消息,会不会也像廉范一样,把我墨喜儿软禁起来?想到这里,墨喜儿把手一摆,故作粗犷地说道:“那你就不用多问啦,总之你帮了我的话,我一定给你好处。”
慕容广微微一笑,神色中多少有写轻视的成分。
墨喜儿也不着恼,将面前的食物、杯盘一胳膊全都给扫到地上,然后沾了一点汤水,在面前的小几上画了一张的奇形怪状的弓,再将小几掀翻,正面对着慕容广,“大王,你来看!”
慕容广抬眼定睛观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墨喜儿的画工一般,不过慕容广见多识广,还是能认出这东西乃是机关术的一种,“这是何物?”
墨喜儿又把弓图擦掉:“九曲追魂弓!只有我们墨家的人才懂得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