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双脚岔开,双手捧起酒坛,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好似软绵绵的一条蚯蚓,来回晃了两晃,说道:“行气进九曲,无微不到,气遍身躯不少滞,以气运身,务顺遂,乃能便利从心,以意行气,以气运身,心为令,气为旗,神为主帅,身为驱使。发劲时,运丹田之气,内气由海底抄尾闾经夹脊、玉枕、三关连成一线,以腰为轴,劲出脊背,由肩至手。丹田之气沉由胯到膝,及至涌泉,一周天之后,复归丹田…小子,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陈瑕摇了摇头,慕容倩却道:“这个我们习武之人,自然明白,此乃正宗运气法门,可是小虾米不懂内功心法,你和他说这些没多大用处,再说喝酒和运气有什么关联?”
陈瑕内功深厚,当然是有根基之人,慕容倩却不想叫丘麟知道陈瑕会武,免得引来杀身之祸。陈瑕是的确听不懂老汉所说的话,不过慕容倩对他使着眼色,此事不关系到任何人的生死,陈瑕便按照之前的约定,默不作声。
老汉笑道:“常人都是正运真气,反之便走火入魔,但是如果真气可正可邪,便能无往不利…我这套心法,可不单单只能用于喝酒。小子,你附耳过来,我交你经脉逆行之法。天下武功,无论正邪,你便都能
修炼。”
陈瑕看了看慕容倩,等她吩咐,慕容倩则暗暗觉得好笑,该听我的时候,你又不听了,现在又来征求我的意见,这老汉乃是世外高人,有他指点你一两招,可以说三生有幸,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慕容倩叹了口气,“你既然要喝光这缸酒,就听这位前辈指点吧。”
老汉微微一笑,也不见他嘴唇如何动,一篇逆行真气的法门,便声声传入陈瑕耳内,旁人却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却是那老汉的肚子在响。
丘麟暗皱眉头,“腹语之术乃是邪门歪道,这老汉绝非等闲之辈,莫非与通天教有什么关联?那沙雄海的本事我也见过,此人功力如此高深,不在沙雄海之下呀。”
慕容倩却早已想到:喜欢喝酒,武功又这么高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通天教四大长老之一,号称的酒神的雷沐泽。再加上之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铁力虎,他们分明是有意相帮。陈瑕究竟和通天教有何瓜葛?按照陈瑕所说,他们通天教明明与陈瑕是仇敌,又为何屡次相帮。陈瑕又似乎不屑与通天教的人往来,否则也不会冒死去救了那两个和尚。这件事情的原因实在太过复杂,慕容倩也想不明白。
陈瑕听到那些运气的法门,脸上却变颜变色,因为那些声音根本不需要自己如何去记忆,去理解,就可
以瞬间扎根在脑海之中,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修炼过这些内功一样,可是搜索过往的记忆,又完全没有踪影,这感觉就好像在梦中学会了自在罗汉拳一样,以他的脑子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么许多,就算记得也不可能理解,可老汉所教的东西,他不但记住,而且在一瞬间便能化为己用。
一篇心法传完,老汉嘿嘿一笑,“果然我没找错人,武功有正有邪,互相克制,正邪之气都存在你的体内,你的正气太盛,所以招数刚猛有余,绵柔不足,以至于一出手便能取人性命,有了这篇心法,便可以弥补,你以后多加揣摩,受益无穷啊。来,咱们喝酒!”
说完捧起酒坛,一饮而尽。浑身的酒气顺着毛孔蒸腾出来,将头发、衣服全都浸透,就好似在酒缸里洗了个澡,一坛酒下肚,从上到下滴滴答答全都是酒水,连鞋底、地面也给浸得泥泞不堪。
陈瑕依言照做,可惜他身上有十八处穴道被封,一口真气受阻,无论如何提不起来。老汉看在眼里,手指一弹,一滴清酒正点在陈瑕的太阳穴上,慕容倩的封穴之法,被他一点而破。
他出指无声无息,在旁之人,谁又能留意到这一滴酒呢?只见陈瑕捧着酒坛,瞬间喝了个精光,也与那老汉一样浑身湿透,本来已经被酒涨满的肚子,也好似小了不少。
丘麟却喝道:“不行!你们这样的喝法,等于用我的美酒来洗肠子,好像个漏斗一样,喝多少漏多少,怎么能算数?”
慕容倩笑道:“之前只是说小虾米不许把酒吐出来,现在他也没吐啊,叔叔,你可不要跟晚辈耍赖。输了就是输了,别是舍不得你这个女奴隶吧?”
那老汉也道:“难不成偌大一个部落,心疼这么点酒吗?”说着拍了拍陈瑕的肩膀,“小子,他若耍赖也不要紧,有我在这,多少酒,咱们都能喝光。”
丘麟沉吟了一下,暗道:这老汉不好惹,他在一旁帮忙,我若是不认输,说不上有什么手段来对付我。忍一时风平浪静,两缸酒,一个女奴,又何必计较?
想到这里,丘麟哈哈大笑,“前辈说笑了,我岂是不守信用之人,不过总要把这两缸酒全都喝完,此事才算作罢,现在不是还有一大半呢吗?”
“你舍得就好!”
那老汉也不客气,这次也不用什么酒坛了,抄起大缸,举过头顶,就那么捧着喝了起来,那大缸半人多高,里面还有大半残酒,他仰身举着,那酒缸也纹丝不晃,似乎又是怕美酒浪费,居然一滴不漏,全都喝进肚子,陈瑕也有样学样,虽然穴道被封,但力气还是不小,要像老汉那样整个把酒缸举起,他还无法平衡,因此将酒缸扛在肩上,与那老汉以缸对饮。
丘麟虽然恶毒,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豪气,对
慕容倩笑道:“我们鲜卑人最敬重的就是英雄好汉,可真正上阵杀敌的毕竟是少数,能喝酒的男人,便算是真汉子了。我看你的小虾米称得上是一个豪杰,只做一个奴隶实在是屈才。将来回去之后,不如叫你爹安排他做个将军,必堪大用!”
有人夸赞陈瑕,慕容倩自然心中高兴,等二人把缸中的葡萄酒喝光,她第一个拍手叫好,围观众人,今日也开了眼,能喝的人看过不少,可举着大缸对酒的情形,从未见过,因此也跟着爆发了一阵欢呼之声。
慕容倩情不自禁,眼睛已经笑成了一弯月牙,“不愧是我的小虾米。”
丘麟却冷冷说道:“可惜是个奴隶,否则就可以与你共结连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