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银萍接着说道:“你爹就是被傅毅骗了的,难道你也要步他后尘?”
陈瑜面有难色,“但是忠字当头,我一身武艺又是得自白马寺的两位高僧,如今艺成,怎么可以三心二意、欺君叛国?我若投靠匈奴,非但对不起皇上,也对不起师父栽培…”
银萍道:“你是受人蒙蔽,娘也不怪你。瑜儿,你虽然从小饱读经书,但是儒家的那一套你真的相信?你的性子娘知道,扪心自问,你在大汉尽忠一辈子,难道还能超过班超,还能超过窦固?充其量和你爹一样,血染黄沙,就算不死,在西域都护府封个不入流的三品武官,领两千石的俸禄。大汉人才济济,朝堂之上更是尔虞我诈,外戚专横,你出征在外,几时才有出头之日?高官厚禄暂且不提,如今你爹捐躯杀场,咱们陈家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良心,娘在匈奴,你来投奔,也是天经地义,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的两位高僧师父又是何许人也?难道还比得过呼衍洁吗?若是传授你真本事,也不至于被他擒来。”
陈瑜还是犹豫不定,母亲的话,句句直达心坎,陈瑜又是个心比天高之人,岂肯久居人下?母亲是匈奴人,授业恩师是竺法兰、摄摩腾,皆为大月氏人,自己就算投靠匈奴,也不算不忠不孝。更何况忠孝二字
对陈瑜来说,又怎么比得上高高在上的权力?想起自己幼年在鄯善之时,因为身份低微,被人瞧不起,连阿曼也要嫁给鄯善王子,陈瑜心有不甘!
而银萍对当初班超举荐陈睦,明显心存芥蒂,说班超间接害死父亲其实也不为过,于情于理,似乎都说得过去。只是母亲却未曾想到,当初正是匈奴优留单于攻打伊吾卢,爹爹才因此惨死,她反而迁怒班超,又是何道理?
陈瑜不甘心被自己说服,一想到这里,马上转换念头:大汉的确是人才济济,窦固、傅毅、班超再加上其他的一帮外戚可以说全都是人中之龙,他们久居高位,等到几时才能轮到自己?而大汉此时外戚专权已经初现苗头,谁与皇上攀亲,便执掌朝中大权,大司马、大将军历来都是外戚把持,而他们提拔任用的,也都是亲信之人,尽管这些外戚也的确都很能干,可在圈外之人却没有可以上升的空间。自己孤身一人,除了傅毅之外没有任何靠山,等于说除非立下奇功,否则晋升极难。
但是陈瑜毕竟受过儒家教诲,一旦叛国便再也没有回头之路,思前想后依旧犹豫不决。
银萍知道他的脾气,也不逼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我母子终于重逢,娘也不逼你做什么决定。这些年,你都是在哪里生活,又怎么会与傅毅搅在一起?”
陈瑜道:“当年我离开鄯善,逆风而行,险些冻死,幸亏捡到了弟弟遗失的围脖,才支撑了一点时间,后来被我两位师父所救,他们说我身上有佛性,将来必成大器,会做通天道主持,所以就把我带回白马寺修行。一晃我已长大成人,今年年初,又把我举荐给傅毅大人。”
“又是通天道!”银萍咬牙说道:“通天道与我们家的渊源,早就该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