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停下脚步,见远处两个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正在车前嬉戏,银萍坐在一旁的马车上凝神观看,脸上带着一丝慈爱的微笑,不禁心中慨叹:在西域漂泊,一晃这么多年,连孩子也这么大了,若是自己孤身一人也就罢了,难道后半生就叫银萍母子跟我一起受苦?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如果从军跟了班超大人,就算不能飞黄腾达,至少也可以安身立命,再不用四海流浪。既然不必还朝,那就不需有什么后顾之忧,就算将来仇人找上门来,大不了再逃走也是一样。更何况班超大人雄才伟略,武艺非凡,以他的能为以及家世,将来势必统领西域诸国,淳于炎的本事再大,凭借一己之力,也不可能把西域都护府给铲平。
陈睦自己还拿不定主意,回头对班超说道:“这件事容我和拙荆商议一下。”
班超点头微笑。陈睦走到银萍身旁,两个孩子见爹爹平安无事,也全都围拢过来,陈睦把班超的话对一家人讲了一遍,然后问道:“萍妹,你觉得如何呢?”
银萍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只看你怎么想。大人器重你,是好事,但是有了固定的家,就容易被仇人找到,也许就变成坏事。”
“我家的仇人是谁啊?”陈瑜问道。原来夫妻俩并
没有把当年的事告诉两个孩子,毕竟他们年纪太小,很多事和他们是解释不清的。
银萍笑了笑:“你只记得此人是个汉人,叫淳于炎就好了。”
陈睦叹了一口气,“萍妹你说的对,但是这样逃亡的日子,你不觉得厌倦吗?仿佛天地间除了我们一家四口之外,就只剩下那些飞禽走兽,再没有其他人了。”
银萍低头不语,她是孔雀庄的大小姐,向来衣食无忧,本来由于与摩柯伽叶的渊源,他们整个孔雀装的人,都可以长生不老,谁曾想一场大火,改变了所有的一切。她做梦的时候也会回到曾经生活了百年之久的故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依然在破旧的帐篷里,忍受着寒霜风雪,每当这时她的泪水都会默默留下,却又从不叫丈夫看到,此生若能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银萍自然也不例外,半晌才说道:“可是淳于炎…”
陈睦道:“淳于炎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大概受不了那诅咒之苦,已经死了。大丈夫不能为国尽忠,至少也得做到封妻荫子才是。淳于炎若是再来,我便与他决一死战,再不逃了,哪怕一死…萍妹,这么多年,你们母子受了不少委屈,我也躲得累了…”
陈瑜忽然说道:“子曰: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既然那个武官看得起爹,那爹就做他的手
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