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们的动作慢了几拍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开始以更快的频率攻击影子。

于灯的加入大大加快了打boss的进程，将原本枯燥冗长的时间压缩成短暂且让人心潮起伏的过程，毕竟一击下去掉一滴血和掉一管血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影子在攻击中渐渐虚化，好似随时会消散在空中般，于灯没有掉以轻心，在攻击的诗词中间或夹杂着几句维持他对玩家们周身领域控制的诗词，确保不会被对方绝地反杀。

影子越发黯淡，于灯的注意力愈发集中。

直至最后一遍诗词落地，黯淡的影子忽而彻底淡化，轻飘飘的消散在空气中，不见踪影。

还在踊跃的放技能的玩家们楞了两秒，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一圈。

“就这？”

“人呢？不是，boss死了没？我怎么什么系统消息都没收到啊？”

“祂没爆东西？”

“这就结束了？”

玩家们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来证明他们确实完成了屠神的伟大任务，但周围的风平浪静不像是万事休矣的尘埃落定，反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酝酿着危险的气氛。

于灯感受了下平静的气氛，比玩家们更清晰的嗅到了暴风雨的气息。

他往后退了一步，一抹影子恰好浮现在他身前。

影子就是影子，没有五官，只有隐约的曲线，他站在于灯身前，几乎是贴着于灯的位置，打量于灯。

上方的玩家们骚动了起来，迅速形成了吵闹的声浪。

于灯却没有再退一步，他垂眼打量着影子，在对方的沉默注视中察觉到了异样，仰头看向天空。

透过塔顶被洞穿的那个洞，依稀能看到些许属于天空的风景，不知何时，天亮了，散发出温和的光，照亮这片大地。

于灯深吸了口气，朗声道：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光照入常年处于阴暗中的异端裁决所，将那些阴冷的东西驱散，温柔的光暖洋洋的洒遍整座塔，光渐浓，有一抹光影从光中浮现。

那是与影子不同的光，像是另一个极端，带着散溢的温暖，是将一切黑暗驱散的光明。

但他又跟影子差不多，都只是一抹简单勾勒的曲线，隐约能看出人形，除此之外，看不出更多与对方有关的信息。

祂才方出现，始终保持着旁观姿态的裁决者们喃喃自语声蓦然响亮了起来。

“祂所过之处，希望顿生，人们将得到富足、幸福和和平；祂行于水面，不坠于海……”

于灯被那束光震慑的心神在裁决者们整齐划一的宣讲声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眼面前的影子，又抬头看了眼上空的光影，深吸了口气，高声询问道：“光明神？”

可怜的玩家们再度被加了一堆眩晕buff，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成为了这场对话中的局外人。

光影俯瞰人间，未曾开口。

菲尔德看了眼上空：“我觉得这个出场，应该是祂没错了。”他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怎么样，现在你还觉得你能屠神吗？”

“神之所以无法被人类杀死，正是因为，人跟神有着本质区别。”

“人类担忧死亡，但神灵不死。”

“不死的神灵如何被杀死？”

于灯瞥了眼他，嘴角带笑，笃定道：“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不死。凡存在于世间的生物，皆会面临死亡。”

“那您请。”菲尔德朝前一伸手，示意于灯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了。

于灯仰头看了眼光影，陷入了沉默，他准备先选句诗试试水，但在此之前，对方先开了口。

“玩家，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于灯一愣，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看来很多人都将赌注下在了你身上。”在光影不急不缓的声音中，世界悄无声息的凝固了，风声消失在耳边，属于生物的气息被排斥在外，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于灯左右看了眼，菲尔德的神情凝固在滑稽的表情上，远处的裁决者们保持着张开嘴的动作，就好似一瞬间，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这就是神灵的力量？

于灯眉梢微挑，对对方话语里若隐若现的秘密气息视之不见，不管是“他们”，还是“赌注”，他都不关心。

当一个人死亡的次数足够多了之后，他就会学会有效的生存技巧，例如一次只处理一件事。

比如此刻，于灯只想拔刀杀人。

至于其他？敌人给予的蜜糖，又焉知不是□□？

于是于灯再次朗声念诗：“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按下了暂停键的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光影的声音依旧回荡在于灯耳边：“脾气有点差，不知道他们看上了你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风平浪静中，对方悠然继续道：“你的力量增幅不太对劲，有人违反了规定？”

光轻柔的扫过于灯，祂得出了结论：“违反规定的不是人？有点意思。”

于灯的愤怒一半来自于对方的肆无忌惮，另一来自于他的弱小，这让他愈发愤怒。

他从不认命，如果他认命，那他早就该死在第一次末世里，如果他认命，他就不会一路走到这里。

他不认命，就是不认——这世间的邪门歪道！

神灵不死？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