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红包章】

这就有点过分了。

于灯盯着久违的乱码,在诡异的亲切感中深思。

虽然他知道系统接近瘫痪,但你这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好像我用的压根不是游戏技能一样,实在很难不让我想太多。

尤其是在他无法退出游戏,面临着无比真实的游戏世界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不仅仅是一串随手写的代码,更不仅仅是一个为了游戏而创造的设定。

当然全息游戏用不用代码他还真不清楚。

于灯心里嘀咕着,看了眼世界频道,瞄了眼灰色显示不可输入的发言栏,再度深深叹了口气,他假装自己在玩游戏也很累的好吗?

麻烦你这个系统好好维持住游戏该有的模样行不行?

当然他内心的怒吼并没有人能听见,更无人能回答。而这个时常让于灯觉得只是一个象征性装饰的系统更不可能回应他。

于灯扫了眼世界频道上的对话,对那些为完成日常任务而苦恼的玩家生出无尽羡慕。

可惜,我注定不能拥有如此平凡的烦恼了。

于灯怀揣着复杂情绪,戳开了另一个界面,目光在未曾变化的身高体重一扫而过,掠过毫无变化的主线任务,落到了最底下的记事录上。

可喜可贺,记事录终于新增了条记录。

公元前321年,于xx小世界开明智,证大道,践其行,流芳百世,功德圆满,不日飞升。

这是记事录的正常格式,先点出时间地点,然后简单描述于灯所为,最后附上它的评价。

于灯盯着这行记录的最后四个字,陷入沉思,这是不是在暗示他?

这一定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评价吧?这跟他的主线任务绝对没有任何联系。

于灯沉思许久,最后不得不回头重新打量他的主线任务:破碎虚空,白日飞升。

他又挪回视线,看记事录最后八个字:功德圆满,不日飞升。

显然他正在目睹一个赤.裸.裸的剧透,无法辩驳的那种。

于灯回忆了下他的前半生,挣扎求生,逆天改命——虽然一直在失败,但好歹算是自强不息的草根奋斗传。

他又回忆了下他的后半生,特指他进入全界游戏之后的后半生,金手指天降,碾压一众超凡者,记事录公然剧透,怎么看怎么像是欧皇的自我修养。

这差别未免太大,让已然习惯了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的于灯很难改变自己的定位。

难道我要从此习惯做一个欧皇?

于灯脑海里飘着不着边际的念头,修改自己的后续计划——避免他突然飞升,把乱摊子留给这个世界。

得把后续的计划提上来。

于灯这样想着,忽而听见底下渐渐响起了些声音,起初声音不大,只有一二超凡者轻声开口立道,但很快,声音越来越大,恍若滚滚巨浪,席卷而来,竟让于灯有种天地为之齐震的错觉。

他仰头看向天空,天空中未曾有异像,好似之前那过于激烈的天地异像,已然消耗完世界对此的惊讶,以至于天地能以一种堪称平静的姿态面对众人立道的宏伟场面。

风从空中扬起,打着转朝超凡者们涌去,小小的风汇聚到一起,恍若平地里兴起了飓风,将所有超凡者包裹。

在巨浪声中,于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岑朔此生,唯愿得证大道。”岑朔的话一闪而过,甚至没有矫饰之词,简单直白,毫无掩饰,一如他数百年来未曾变化的追求一般。

得证大道啊,于灯瞄了眼记事录上简单的三个字:证大道,默默挪开眼。

他还是不太习惯事情如此简单就被解决的发展。

这让他有种开了挂的错觉。

“裴绍此生,唯愿护佑家族之荣耀,探寻真理之尽头。”

于灯下意识看向裴绍所在的方向,风云遮挡住了对方,让他无法知晓对方此刻的表情,但大抵是他一贯的洒脱不羁。

他看着洒脱不羁,但终究不是真的洒脱,相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世间其他人都更深陷其中。

在意识到于灯之前让他们立下誓言的约束之后,他立刻寻到了避开约束的唯一方法。

那就是将他的大道跟俗世牢牢维系,如此,他的道便是护佑裴家,裴家自此与他荣辱与共,任何牵涉裴家存亡之事,皆与他相关。

他超然世事,却无法超然裴家。

于灯怀疑他并不知道他要为这句话付出什么代价——他永远失去了得证大道的机会,因为他的大道太复杂,护佑裴家之荣耀,说起来简单,怎么样才算是做到?

而与之相比,岑朔的大道至简,又与得证大道相应而成,极为纯粹,反而更容易做到。

既然如此,在场人中岂不是王息最该得证大道,白日飞升?

恰恰相反,王息也已然彻底失去了得证大道的机会,毕竟他所立大道的前提便是“不求富贵荣华,不求超凡入圣”,他堵死了自己进一步的路。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条件,毕竟记事录上关于这一点的描述是:证大道,践其行,流芳百世,功德圆满,不日飞升。

证大道之后是践其行,践其行之后是功德圆满……

环环相扣,方得飞升。

由此可以窥探出飞升难度之大。

这也是为什么于灯怀疑自己变成了欧皇的原因。

虽然他得承认他确实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如此幸运,又被如此厚爱,甚至他还没来得及操心如何完成主线任务,就已然被公然剧透他完成了任务的贴心待遇……

他还真从未享受过。

风声稍止,立道声逐渐平息,巨浪退去,留下焕然一新的超凡者们。

于灯收敛心神,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众人身上,一眼扫过,轻易的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

立道之后的超凡者们头上冒着不同颜色的光,这层光虚浮在他们头顶,有的极为粗壮,顶天立地,一直蔓延到天空之上,醒目到在遥远的地方都可以一眼看到,有的极为弱小,怏怏的浮在超凡者头顶,像是一撮风一吹就会熄灭的小火苗,甚至高不过三寸。

于灯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个手持铜镜——请不要问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铜镜,如果真要问,那我只好编个理由来敷衍你,因为奔波在外,尘土飞扬,为了保持良好的仪容,于灯才会随身携带便携的手持铜镜。

铜镜模糊的映照出于灯的模样,唇红齿白,是一个十分端正的帅哥,于灯嘴角微勾,心满意足的往自己头上看去,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毫不意外,于灯把铜镜揣回怀里想,如果他头上也有这道光的话,那他早就该发现了。

岑朔目睹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但鉴于对方从刚才就有些奇怪,于是他淡定的无视了于灯的异常,感叹道:“大道成矣。”

他的话宛若开启了吹捧的开关,超凡者们接二连三的开了口。

“吾今日方知大道之本源矣!”

“君所为,可谓是泽被众生,吾不才,愿随伺君之身旁,以报恩泽。”

此言一出,众人忙符合道:“此亦吾之愿矣。”

于灯看了眼开口的众人,头顶的光皆只有三寸,颜色倒是不尽相同,但大多青中泛白,对比起岑朔头上直入云霄的金色光芒来,黯然失色。

我好像知晓这些光是什么了。

系统虽然不靠谱,但还真没出过差错,记事录那句短短的话里每个词都有其寓意所在,比如功德圆满这个词。

看来这就是功德的具现化存在了。

于灯按捺住吐槽,不行,这实在太困难了,他按捺不住。

在他初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个逐鹿中原的战国时代。等后来发现了超凡者的存在,他以为这是个超凡者遍地走的神奇世界。但看到了这些功德,他才恍然大悟,合着这是洪荒设定的小世界。

华国的那个洪荒,鸿钧成圣的那个洪荒,圣人讲道的那个洪荒。

这谁能猜到?

就岑朔这个圣人,跟鸿钧那个圣人相比,宛若冒牌货跟正版之间的差距,连他都打不过,就别碰瓷鸿钧了。

于灯思绪纷飞,忽而看到系统通知的感叹号再一次幽幽亮了起来。

最近系统通知是不是有点频繁?还是说那些闲得无聊的玩家又在世界频道发疯了?

.

于灯的注意力被感叹号吸引了,他挥了挥手,敷衍了番在大道前显得过于谄媚的超凡者,三言两语结束了这场走向出乎意料的宣讲大会。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诸君了,各位请便。”他站起身,在众人满脸茫然的不解中,多加了一句:“诸位可还记得之前所立之誓言?”

在附和声中,于灯图穷匕见,露出了虚假和平下的威胁之意。

“文以载道,与诸位所学之大道皆不同,它更注重对自我道德的约束以及言行合一的追求。”

岑朔听到此处,下意识的身体前倾,与仍在迷茫的众人不同,显出专注聆听的神态。

裴绍看了眼他的模样,从那股天地焕然一新的全新体会中转移了注意力,将于灯的话逐字逐句记下。

“违背誓言的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于灯说完后,思考了几秒,又格外好说话道:“当然你们也可以自己试试,看看后果如何。”

超凡者们愣在原地,重新回忆了下之前所立下的誓言,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于灯已然率先离开了此地。

“诸君既然领悟了大道,就勿要在汶陵国久留了。”于灯亲切的送客:“免得惊扰到我国臣民。”

他走的干脆利落,而愣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的超凡者们却炸了锅。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参与世事,不参与国家之间的战争,家族利益与超凡者无关,这是要让我们当一个孤家寡人?”

“后果很严重?有多严重?”

“这个世事的定义是不是有待商榷?或许我们该商量出个范围来?”

“对对对,说的对,这么空泛的定义,我们怎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合该定出个规章制度来。”

一群人在为违背誓言找合理的理由,而另一群人却早已沉默起身,告别诸位,径直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