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事论事,朝中大臣也是各怀鬼胎。
如方逢时、宋纁等务实派,是支持承包给郭淡的,首先,技术上确实被碾压,他们能够做得更好,当然可以给他们做;其次,这样确实能够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宋纁虽是户部尚书,但是受到内阁的压制,再加上户部里面有各派的人,也不是他说了算,那么有郭淡这个体制外的人在,也可以令一些人畏手畏脚。
反过来,如李高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当然是不支持的,这多一份账目就多一份不确定,张居正刚走不久,他们正极力将大明再推到老轨道去。
而申时行、姜应鳞等人的态度是比较复杂的,对于申时行而言,他本来控制着户部,如今有郭淡在外面牵制着,他也不自在,而姜应鳞他们,一方面也知道这么做,可以相互监督,他们言官也能够更好的监督财政,因为郭淡毕竟是一个商人,是个官员就可以监督他,但同时这又不符合制度。
再加上,万历隐晦的提到了张居正,这令不少人心有余悸,同时也底气不足,他们清算了张居正,但是他们干得远不如张居正。
由此可见,此事已经板上钉钉的,很难出现变数,因为他们没有拧成一股绳,这样就无法阻止万历,跟册立太子不一样,满朝文武都反对废长立幼,万历也非常虚,他也不敢跟所有人对着干,只能采取拖得策略,大不了老死不相见。
而那边郭淡追着张诚,就直接去到乾清宫,万历早就是虚席以待,郭淡去的时候,这肥宅正坐在亭台里面自饮,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卑职参见陛下。”
“免礼!”
万历手一抬,胖脸上是如遇春风,但是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明,他还是一本正经道:“郭淡,朕知道有些话,你不便在大殿上说,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朕说说,在那财务报表上,你还发现了什么?”
郭淡如实道:“回禀陛下,卑职发现的,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土地没有增加,亦无天灾人祸,税收却逐年减少,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原因就是那些不用交税的人不断在兼并土地,还有一些大地主就偷税漏税。
张居正时期,有考成法在上面压着,如今考成法被万历自个给废了,结果就吓唬不住那些人,税收又开始逐年减少。
万历当然也知道,是个人都能够想到,又问道:“那你可有解决之法?”
“无解。”
郭淡摇摇头,道:“历朝历代都是这么亡的。”
这个问题确实无解,张居正的改革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的话,也不会他刚刚去世,立刻就死灰复燃,卷土重来,除非重新洗牌,重新分配,但洗完牌之后,又是老套路。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一旁张诚怒道。
郭淡诚惶诚恐道:“卑职一时口误,还望陛下恕罪。”
万历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责怪郭淡,问道:“你在大殿上不是说了一个法子么?”
“法子?”郭淡微微一愣,突然道:“陛下说得可是抢地盘?”
你还得寸进尺了。万历沉眉训道:“什么抢地盘,童生就是童生,说话都带着一股市井之气,你难道就不会说开疆扩土么。”
“是是是,开疆扩土。”郭淡唯唯若若的直点头。
万历又问道:“此法可行否?”
方才郭淡说出这个办法时,他就非常动心,也是大殿上唯一一个动心的,这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治国之策,他才不在乎什么礼法,道德,什么以仁义治国,他完全不屑,他以后也是让太监到处去抢钱,一直抢到他死为止。
可惜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抢,跑去哪里抢好,这附近最好土地都被大明给占了,周边也没啥可抢的。
郭淡沉吟片刻,道:“陛下,此法可不可行,得看谁去干这事,如果朝廷去干,肯定是赔本的买卖,而且是血本无归那种,那些大人说的是对,能不打尽量不打。”
万历纳闷道:“朝廷都干不了,谁还干得了。”
郭淡嘻嘻笑道:“陛下应该明白这其中道理。”
万历摇摇头道:“朕不明白。”
郭淡神情一滞,尴尬道:“陛下若是不明白,大可做个试验。陛下派禁军将一批粮食运送到天津卫,卑职让牙行的人运送一批粮食去天津卫,卑职敢说,在陛下不特别嘱咐的情况下,牙行的成本大概也就是朝廷的一半,可能还不到。”
这么一说,万历立刻明白了,这军费一拨,那就是一个无底洞,立刻就会诞生一批隐形富豪,皇亲国戚肯定要从中剥一层去,将军也得剥一层,还有漕运,等等,你就看你有多少钱往里面填吧。
郭淡又继续道:“除此之外,这变数甚多,风险太高,万一打输了,陛下将会面临非常大的压力,而且文官也会在朝中天天吵,前线的将军也可能出现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