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一听这话不由得笑道:“陆兄终于从温柔乡出来,博取功名了吗?”
陆游脸上神色一滞,而后才点头道:“在家待着也是无趣,年近三十,也到立业之时,再荒废时日,小弟便无颜见列祖列宗了。”
“如此甚好,正可一路同行!”杨丛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见对方神情黯然,他知道很可能是受到陆母和唐婉影响,在家待得不舒服了,便想远离家门,避得远远的,一边求学,一边散心,是以也就没有进一步追问。
“小弟的马车损坏,怕是不能与杨兄同行了。烈日炎炎,久在半路耽搁十分不妥,杨兄和嫂夫人先走一步,等到了临安,小弟一定登门拜访!”太阳底下不多时,陆游额头已有汗珠。
“马车损毁终会修好,前边几里就有凉亭,不如把行李搬上为兄的马车,我们一同去凉亭等候,等修好马车也好同行。况且你这马车放在路中,也影响他人通行,与人发生口角十分不妥,为兄帮你挪至路边吧。”杨丛义将手中剑放回马车。
“万万不可,怎敢让杨兄动手!就先放着吧,等仆人回来搬就是。”陆游一听杨丛义要亲自动手,赶紧拒绝。
杨丛义是官员,他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让他做这些下人做的粗活?传扬出去,对两人的名声都会有损。
谁知杨丛义却道:“自力更生,方能丰衣足食。这等小事都是举手之劳,烈日当头,怎能等待?一起搭把手吧。”说完便向倾斜的马车走去。
陆游一听此话,脸色微变,似有所悟,随后急忙跟上杨丛义的脚步。
不多时,一个大木箱子从倾斜在地的马车中抬出来,又收拾出来几件杂物,而后两人合力将损坏的马车抬至一旁。
当陆游的行李装进杨丛义的马车后,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顿时拥挤了不少。
对于杨丛义的决定,清尘也不好说什么,虽然她不想他们的生活闯入太多外人,但有些事她纵使不情愿,也不好拒绝,甚至都不愿意表露出来。
马车不大,两个箱子,主仆二人,就已将大半位置占据。
断了车轴的马车厢里已经没有贵重东西,没必要继续守护,杨丛义邀上陆游,赶着马车一路步行。
陆游乃文弱书生,走不了多久便大汗淋漓,抬不动腿脚,越走越慢。
杨丛义看在眼里,便说道:“想当年我初出蕲州,从黄梅县山中一路经宿松走到太湖县,历时几个月,初时腿脚酸痛,难行五十里,七日之后便已习惯,可日行百里。此后又从怀宁县赶赴临安,一个多月步行两三千里。自从入仕为官后,天南海北,出行工具都是马匹,马匹虽快,一日两三百里,但不能持久。同一匹马第一日能行三百里,第二日能行一百里,第三日想走十里都难,而人就不同,只要吃饱喝足,莫说连行十日,就是百日也不成问题,这便是人与动物的不同之处。为何会如此呢?”
陆游一惊,不知如何回复。
杨丛义自道:“因为人有强大的意志,若自己信念坚定,不想倒下去,便没人能将自己推倒。而动物不同,他们随遇而安,更不存在追求。故而,胜人贵在胜已,只有战胜自己,才能有可能战胜别人!”
陆游拖着虚浮的脚步问道:“不知杨兄所说的胜己是何意?如何战胜自己?”
杨丛义笑道:“举个例子,比如说为兄好酒,明知好酒误事,却怎么也改不了戒不掉,但如果某一日为兄将好酒之恶习戒掉,再也不因喝酒而误大事,是不是就在这一点上战胜了以前的自己?以后若有人有心设局,想用酒来陷害为兄,为兄是不是就能避开陷阱,战胜了自己的同时又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